第95章

萧子睿腿一软,慌忙扶住桌案方才站隐。

他的反应,产婆毫不意外,这些大男人啊,心里装着诗书,装着官爵,装着天下,唯独顾不上后宅女人的死活。

“胎不正的,生不出来。”

“脐带绕颈,生不出来。”

“孩子太大,生不出来。”

“头太硬,照样生不出来。”

“生到一半产妇没力气昏厥过去,胎儿生生闷死的十之有三。”

“产子时的疼痛郎君也不晓得吧?”

“听说郎君在大理寺办差,可拿烧红的烙铁烫过人?产子之痛,比那个还要疼上百倍。”

“九死一生产下婴孩,还要排出紫河车,自己排不出来,就得把手伸进去剥,一个不甚,便会血崩而亡。”

“即便母子平安,又不知落下多少月子病。”

“高门大户的娘子们大多娇贵,十四五岁嫁人,自己骨头还没长齐就要揣个婴孩,其中凶险远超做惯了活计的农妇……”

产婆随意讲了几个不幸的例子,登时让萧子睿吓白了脸。

李玺也不好受,“你若不想听,便算了。”

“不,我想听。”萧子睿摇摇头,“麻烦姑姑多说些,尤其是那个……前后……需要注意的。”

到底脸皮薄,有些词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还是把意思表达清了,甚至掏出随身的案册和蝇头笔,飞快地记录起来。

大业民风虽开放,如“妇人产子”这样的话题依旧是禁忌中的禁忌。

说萧子睿从前不了解,一点都不夸张。

如他一般的世家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读圣贤之书,行君子之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即便于市井之中偶然听到一两句,也要立即走开。

所以,产婆说的这些“故事”对他来说是翻天覆地般的震撼。

看着他急切又认真的模样,李玺心头的火气彻底消了,晃晃悠悠出了殿门。

魏禹跟在后面,问:“虫虫如何知道这些?”

“我大姐姐伤过一个孩子。”

从此之后再不能生育。

魏禹拍拍他的肩,温声道:“敏之同我说,这次之所以让福宁县主随行,是因为萧刘氏说,县主腹中胎儿太大,需要多加活动,否则难以生产。”

“她知道个屁!”

李玺一听,刚刚压下去的小火苗又蹿了起来,“医女说了,我阿姐多半怀的是双胎,之所以没声张,是因为低调!”

魏禹敲敲他脑门,“这么大的事,至少该知会敏之一声。你看,连你都知道了,他这个做亲爹的都不知道。”

“我偷听来的……”

李玺脸一红,理直气壮道:“谁叫他什么事都跟那个恶婆婆说,恶婆婆又爱显摆,没两天就会吵得人尽皆知。万一到时候不是,被人笑话的还不是我阿姐!”

魏禹揉揉他的头,不再多说。

该解释的他都帮忙解释了,再说下去就要惹自家虫虫不开心了。同一个错误,魏少卿不会犯两次。

就这么过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