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是个识相的,何况,她与王菀要说的都已说了,再待下去,不过是徒增离别的愁绪罢了。
徐皎垂眸间,已是有了决定,起身道,“娘娘既是要午睡,迎月也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
“阿皎……”王菀望着她,眼里却尽是未尽之言。
徐皎朝着她笑道,“娘娘想说什么,迎月都知晓。离别伤怀,对娘娘如今来说最是要不得,娘娘早前说过的话迎月都记在心里,过几日迎月离京,就不再来辞行了,娘娘更是不必相送。还望娘娘好好保重自己,静待重逢之时。”
说着,便是朝着王菀蹲身敛衽,深深福了一礼。
王菀望着她,眼底种种思绪飞转,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咬了咬唇。
四目相对,有些话,不必多说。
只是待得见徐皎的背影在园子里渐浓的秋色中缓缓走远时,王菀眼角却不期然有些湿润。
徐皎这些时日虽说没有出府,却没有闲着,一件件地安排下去,本就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进了一趟宫,这东风也送来了,她真恨不得立时肋下生双翼,乘了这东风展翅而飞……可有些事儿却不是她想快,就能立时快起来的。
“郡主,景二郎君求见!”这一日,正在收拾箱笼时,门房却是匆匆来报。
徐皎转头看着窗外难得明媚的秋日艳阳,对于景钦的来访却半点儿也不觉意外。抬手抹了抹额角的浮汗,浅浅笑着道,“请二郎君到客堂!”
说罢,她也不去换见客的衣裳,将反折的衣袖放下来,就径自迈步出了门,往客堂方向悠悠而去。
她到时,景钦已经在客堂等着了,正站在客堂当先的一面墙下,仰头看着墙上,那里悬挂着一幅画,正是徐皎前些时日所绘的一幅青绿山水图。
听到足音,他才转过头望了过来,一双总是含着澹澹笑意的桃花眼今日却好似也被那山水图中的雾岚浸染了一般,笑意稀薄,云山雾罩。
徐皎恍若不见,笑着唤了一声“二哥哥”,便招呼着他坐下,让负雪上了茶点,她亲自斟了一杯茶,奉到了景钦手中。
景钦接过茶杯,端在手中,却没有喝,目光反倒又落向了墙面那幅画,“阿皎这一手画技越发超凡不俗了,若非瞧见了落款,我只怕还真要当这是出自叔父之手了。”
徐皎半垂的眼底匆匆掠过一道暗光,笑着道,“当不得二哥哥这般谬赞。就是你们夸得厉害,才让我不知天高地厚,当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比肩父亲了,不自量力揽下了陛下让临摹父亲画作之事,反倒让陛下失望了。”
这事儿景钦不知,可紫统领却必然是知晓的,徐皎特意在此时提起,自然也有她的用意。
景钦笑笑没有说话,双眸却是眯了眯。
徐皎说完那一句,便顾自笑笑,未去管他到底是否明白了她这番话的用意。
景钦转瞬带开话题,目光落在她一身明显可见灰尘,应是刚刚劳作过的衣裳,目色随之微微一黯,“你是当真决定要走?”
“是!”她都去宫里请辞了,自然瞒不过景钦的耳目。
景钦眉心微微一蹙,“眼下世道不太平,战火四起,你一个女子,此时离开凤安,孤身上路,委实不是明智之举。”
“世道是不太平,可这凤安城只怕也太平不到哪儿去吧?”徐皎轻声曼笑,“何况这里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了,正好可以出去看看,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徐皎说着这些话时,眉目舒展,眼里的笑意与期待漫溢成海,整个人好似都在发着光,灿烂耀眼,让人不能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