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浈却在西川寺为云氏供上一盏海灯,每年不忘为她烧经,也只在此时才悄悄同她说些话。

段容时说她没见过云氏,却年年为她烧经,是要凭借云氏旧情向顾家寻求依靠。

段容时说的是气话,事后也道歉了,苏浈没有生过他的气。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云氏去世时苏浈还没到周岁,后来苏浈知事明理了,也只模模糊糊知道,徐氏不是她的亲娘,公主娘娘也不是她的亲娘。但说到母亲二字,浮现在苏浈脑海里的,也只有长公主和煦的面容,和徐氏怀抱苏沐时温柔的脸。

对苏浈来说,母亲先是一块牌位,而后是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苏迢没留下过云氏的画像,远在西北的云峥从未和苏浈说过话,她也不知他有没有留下凭记。

苏浈只能从长公主和刘夫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自己同云氏生得七分肖似,而一双杏眼则和哥哥的一样,是从云氏那里继承来的。

经文一张张燃烧,苏浈放下最后一页,终究忍不住在心头说到。

母亲,关于您的事,我该不该问呢?

苏迢胡言乱语不可尽信,云氏不可能同段伯言有私,否则长公主不可能容得下她和苏英,甚至还让段容时和她缔结婚约。

但云氏的死,也必然和长公主府有关。否则她一介伯府孤女,怎能高攀当时前途似锦的段家公子,又怎会得长公主垂怜,于公主府中受教养六年。

可是她真要问出口吗?她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么?

苏浈挑了挑盆里的灰,最后一丝青烟飞起,盆中火焰熄尽,苏浈又发了好一会儿呆。

然后她突然发觉,自己一直盯着桌案上的一对木角。

她伸手拿过来,这东西木质红漆,形如弯月,苏浈曾在祠堂中见过,名为杯筊。家中如果有大事不能商定,需要上请祖宗意思,便掷杯筊以沟通亡魂。一阴一阳为圣杯,意为可行;二阳为笑杯,主意未定,再请示;二阴为阴杯,凶多吉少,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