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相比繁华热闹的城内,城外反而更能反映瀛洲的状况。
水泥铺设的街上,左右两侧是混凝土和木质混建的二层小楼,一层是店铺,二层是休息的地方。
小楼看不见的背后,往往是一个仅有一层的小院子,大明街坊的临街房屋多为如此。
和齐国类似,瀛洲的移民以江南三省为主,建造的房子风格自然也与江南相似。
瀛洲城外家家户户院院、门门比邻相连,哪怕是一些店铺都是如此,墙挨着墙,檐连着檐。
在二楼的屋檐下有着一些挂起来的木牌,这些木牌上是各种各样的绘画。
这点和江南很不一致,朱慈烺随便找了个百姓询问,却不想街上基本都是汉人。
根据当地人的解释,来往游人可以根据这些木牌上的绘画便能看出屋主人是习文还是习武,又或者是从商还是入仕、参军、务农、为民。
听了当地人的解释,朱慈烺他们再去看那些木牌时,便大致能知道这些屋主人是干嘛的了。
“我看这些街上都是务农的,他们也算赶了好运,我刚才问了问,这样一间门铺租出去,一年能收二两银子呢。”
朱慈烜跳脱的说着,但朱慈烺却心不在此。
他比较关注的,还是瀛洲百姓的比例问题。
他带着两小子走街串巷,可入耳之声无不是官话,入眼之处无不是穿着明装汉服。
这么走是很难了解当地的情况了,因为大明对瀛洲的教化已经从上到下了。
好在他出发前从夏允彝口中了解过,眼下瀛洲百姓有一千七百多万,其中国民和被赐予国籍的嫁汉女有九百余万,剩余八百余万基本都是瀛洲本土百姓。
原本他还不信,但是现在看来,事实真的如他所看到的一样。
如果光从语言、文字和穿着、习惯来看,瀛洲百姓已经尽数被朝廷教化了。
“父亲曾经说过,瀛洲之民,自古便有以下克上之举。”
“眼下虽然瀛洲八百万百姓已经被教化,海外数百万百姓也依附我国朝诸藩,但不可不防,不可不谨慎。”
朱慈烺对朱慈烜和朱慈炯说着自己的看法,同时也看着四周说道:
“我虽然还没有去田野之间,但听闻夏长史说,瀛洲百姓一千七百余万,而耕地不过四千万。”
“这四千万田亩,又有几近七成在移民及其家卷手中,而八百余万瀛洲土民不过拥田一千二百余万亩。”
“长此以往,这瀛洲安有不乱之理?”
朱慈烺说着,同时顿了顿,然后满怀忧虑道:
“国朝对土民的态度向来严苛,我前些日子在宫中陪皇伯父下棋时,曾经看过户部交上来的《黄册、《鱼鳞图册。”
“国朝虽有田地十四亿亩,但国朝两千二百余万土民却仅有八千余万亩土地,国民则坐拥十三亿余亩。”
说到此处,朱慈烺语重心长:
“这平均下来,国民几乎人均七亩,而土民不过人均不足四亩。”
“不过就是三亩的差距罢了,这有什么的?”
朱慈炯不解,在他看来人均三亩有余已经足够土民吃好过好了,只是他一开口便被旁边的朱慈烜说道:
“炯哥儿未曾下过田地,也少去乡野,不知道这一人多出三亩代表什么。”
“就拿你我在顺天大学耕读时的情况来说,三亩田地能产五石谷物,而五石谷物能多养活两个人。”
“土民手中的田地,仅仅能让自己过好,一旦他们想要繁衍,那……”
朱慈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经历过耕读的朱慈炯立马就了解了他的意思。
“所以大哥和二哥的意思是,未来土民会……”
“好了,这些事情我们能看到,大兄和父亲、皇伯父他们不可能没有看到,你我还是想想怎么应对齐国的土民吧。”
朱慈烺打断了朱慈炯的话,也将话题引到了齐国身上。
不过朱慈烜和朱慈炯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心思不在这上面了。
两人都是从顺天大学走出的,自然知道相比较大明这边已经形成文化体系的土民,齐国那边没有成体系的土民简直不要太好治理。
他们担心的,还是大明境内的土民,毕竟他们好歹也在大明生活了二十几年。
因此,即便朱慈烺带着他们返回了瀛洲港,但他们心思却不在上面。
由于船队补给的物资太多,加上要检修船只,因此船队要在瀛洲港停留三天时间。
所以,在第二天,朱慈烜便和朱慈炯结伴出行。
二人的行动被朱慈烺看在眼里,但他没说什么。
也如他预料的一样,两兄弟连着逛了两天,最后在船队出发前一夜找到了朱慈烺,对朱慈烺说了瀛洲的贫富情况。
“这瀛洲的国民家家户户每日吃得饱饭,每日两餐食得些许荤菜,日子十分舒坦。”
油灯昏黄的屋内,朱慈烜和朱慈炯说着瀛洲民间的情况,朱慈烺则是安静听着。
“但是,相比较他们,土民的饭桌上几乎没有什么荤菜。”
“吃个饱饭,配上几盘海菜就已经算是过得不错的了。”
朱慈烜说完,朱慈炯也说道:
“我观他们虽然习得官话,穿着明装汉服,言语毕恭毕敬,但心底却十分抵触我等。”
“我与他们交谈时,总能感到他们对我们保持一丝距离,不仅是与我们,便是和久居瀛洲的百姓也是如此。”
“依我看,这瀛洲之民恐怕从未放弃过叛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