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儿的乌骨鸡不像是武定路那样。他们为了不让自家的鸡血缘被串了,规定只能卖鸡不能买鸡。但我们乌骨鸡压根就不用担心,无论哪来的鸡都休想混了乌骨鸡的血,所以大家都是散养在山涧里头,喝泉水,吃百草,山里头人吃不到的好东西都被它们吃下去了,这鸡能没营养吗?”

其实,那是因为乌蒙山环境比较封闭,寻常的外来鸡基本上不可能避过各路狩猎者的围捕抵达当地人的放牧区,所以才保证了这里乌骨鸡的血缘纯净啦。

木白在心中默默吐槽,他给听呆了的弟弟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又给他夹了两块放凉的鸡肉让他继续吃。

“说得好。”尔呷这一席话立刻得到了隔壁桌一个熟人的认可,此人正是和木白一起参加了武举并且也得到通过的本地勇士哈拉提。

在将一块啃干净的烤羊排丢到桌子上后,青年一脸欣赏地拍了拍尔呷的肩膀,一连串口音极重的土话让木白听得有些艰难。

少年吸了口沁满汤汁的酥软骨髓,努力将自己理智从鲜美的鸡汤里拉回来做了下听力理解。

很显然,尔呷师兄的一番话激起了这人的当地自豪感。外表粗犷的哈拉提也是一个老饕,一番长篇大论愣是将乌骨鸡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天生天养,什么成长过程中必须躲过天上鹰隼地上虎豹的狩猎,什么每一只能进入到食客的乌骨鸡都是一只翅膀上镶满战斗勋章的战斗鸡云云,听得周围的食客热血沸腾。

一番玄之又玄的吹捧后,他还要拉踩一下隔壁被圈养的武定鸡,现场气氛一时十分火热。

曾经在昆明也吃过武定鸡并且觉得两种鸡味道各有千秋的木家两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十分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而被激发了地域自豪感的尔呷则是说着说着就和那青年凑到了一起,两人的姿势也改为了搂肩揽背甚至互相敬酒,姿势之豪迈让木白默默捂了下自己的钱包。

总觉得再不制止师兄,他们可能会走向师兄请客他买单的道路。

不过还未等他制止师兄拼酒的行为,便听下方道路遥遥传来了传令哨声。

两兄弟立刻凑到窗边向下看,远远听到哨声的行人慌忙躲避,有些人还拽了一把反应慢一拍的路人。

木白等人居高临下,远远便看到了一身着大明制式官袍的青年人领一小队边吹哨警示边策马疾奔,虽还见不到那人面容,却可看到领头之人背后插着的一面小旗正迎风舞动。

滇南各驻军之间的信息传递以旗为号,随事态紧急程度增减。

一面小旗象征着事态急迫,需要尽快处理。若是到了三面旗,则是诸人退避,有阻挡者非但撞死勿论,事后还要向其家族追究延误之罪。

当然,目前为止,三旗状态的传讯,木白还未见过,就连上次芒部乌撒联合反叛也不过是二旗。

因哨音预警得比较及时,当骑士抵达之时,道路已经清空,马队裹挟着灰尘飞驰而来,在抵达街道时渐渐降速,待到酒楼下时已转为小跑,这使得木白一眼就可以看到那为首之人那熟悉的面容。

他不由“咦”了一声,同时,挤在他身边的木文显然也认出了来者,立刻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是春兄!”

木白忙冲着弟弟“嘘”了一声,制止他大喊着吸引骑士注意力的行为,“看到别人在骑马的时候一定不能突然叫人家,万一惊了马,阿春哥哥会摔跤的。”

木文立刻用油乎乎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两只圆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不想惊到沐春的想法。

被这动作可爱到的木白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手和小嘴,随即两兄弟齐齐探头观察了马队的动向。

沐春带领的小队稳稳停在了芒布路府衙门口,很快便和一起下马的护卫被听闻哨声出来的衙役们迎了进去,一行人均是步履匆匆。

阿春这时候出现在芒布路,应当是和之前那些迁走的蛮族有关吧?只不知道上头打算怎么处理这次的事件。

越想越好奇的木白扭头冲着丝毫没被声响惊动,依然在与人拼酒的尔呷道:“师兄,我见着了一位友人,我下去同他一会,等等我直接回旅社就不上来了。”

“哎,等等!”尔呷一看师弟要走,忙将他拦住,他唤来了一旁的伙计让他拿了个竹筒一样的东西过来,然后舀了几勺鸡汤放在了竹筒里,边封盖边吩咐道,“这个你带走,想吃的时候直接放在火上烤,烤到竹子冒烟便能倒出来喝了。”

这么神奇的吗?木白瞪圆了眼睛,十分稀奇地接过了这个竹筒。那位伙计甚至还为他拿来了一个用麻绳编织成的小网兜,如此竹筒往里头一塞便不易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