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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九点,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大多数店里都很空闲,侍者站在一边聊天。街道的一半十分明亮,对面服装店的遮阳伞下,日光一直照射到橱窗内部。公共厕所前面是绿茵茵的杏子树,站在那里依稀还能听见悄然流泻的音乐、餐具碰撞的响声、以及拔掉酒瓶塞子的声音。
沿着草木森森的楼梯下去,两棵蓊郁的枫树依偎在一起,穿越休闲小公园的拱门,停车场停着三辆高级车,旁边是一间酒吧。
透过透明的玻璃能看见,屋内吧台围绕的长椅和板凳上躺着一堆人,交头接尾,如醉如狂,嘻嘻哈哈。至少有七八个男人身体的某部分紧紧贴合在一起,互相搂着肩膀,内衣上的纯金纽扣露出来,袜子都脱掉了。有个少年的脚心被人亲吻,立即娇滴滴地叫起来。
酒吧内的其他人毫无反应,宛如栖息海底的野兽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调酒师走到木川旁边,递给她一杯鸡尾酒。
“真是热闹,每天都忙碌得很。”这个忙里忙外的调酒师说起话来还带着年轻人的口气,“来这里是想看看阿鲁卡的特色吗?”
惹眼的黑发少女坐在吧台前,不过并没有人来搭讪,她苦恼地垂下脸:“啊啊,来这个国家的时候并不知道呢。”
调酒师笑起来,语调中全是揶揄:“那你可真是来对了,我们酒吧算是阿鲁卡人尽皆知的地方,只不过官方并没有列入旅游景点,毕竟是地下的交易嘛。”他熟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有所指,“未成年也能喝酒,女孩子很安全哦。”
木川明白他想表达的东西,翘起嘴角笑了一下:“我看见街上的情侣中肯定有一人带着耳环,这是指——Bottoms吗?”
“啊没错,小姑娘你还挺懂的嘛。要我说,最近几天总有个很诡异的小丑来这里,大家都挺害怕,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名字好像是叫什么西……”对方说着,瞅着大门,眼睛立即定住,“哎,瞧,就是他。”
一位令人惊愕的青年出现在光线明亮的门口,他穿着小丑的服装,上半身还印着扑克牌中梅花和方片的图案。比起古希腊时期的雕像,他的身材更像是奥林匹亚城内的青铜阿波罗,宽阔的胸膛,结实圆活的手臂,洁净颀长的酮体,还有雄健挺拔的双腿。不管怎么看,都是标准的Tops。
他画了妆,白皙的脸上有水滴和星星的贴纸,一头张扬的红发向后被发胶固定了,脸部棱角分明。
对方进门的瞬间,酒吧内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大概是屏住呼吸被他的装扮和容颜以及危险的气息吸引了注意,不稍片刻,又重新恢复了喧闹。
红发青年向调酒师这边瞥了一眼,正好和木川对上视线。少女举起一口未动的鸡尾酒朝他示意,青年细长上挑的桃花眼似乎是弯了弯,原本毫无感触的冷漠神情出现了几分兴味,身体仍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强大和神秘的气势,微妙曲线内散射着危机。
右手合拢再弹出指尖,忽而变出了几张扑克牌,排在最上面的那是——红桃A。
“似乎还挺好说话的。”唯姑娘放下酒杯,胳膊肘都撑在吧台上,手掌托着腮露出笑容,“对吧?”
调酒师不敢搭话,拿起桌上的滤冰器清洗起来。玻璃杯里的冰块互相碰撞着发出脆脆的声响,就在这时,破空声传开,扑克牌咻地飞来,瞄准的正是她的脸——
“啪。”
伸手拍开袭击的暗器,黑发少女垮下脸,不太开心地自问自答:“哦,我错了,这家伙是个傻逼。”
红发青年手里的扑克牌越变越多,他流畅地洗着牌,动作熟练,像个魔术老手。那张原本邪肆的面容隐隐约约透出一种诡异又变态的错觉,走路姿势摇曳妖娆,他忽然咧着嘴笑起来,一屁股坐在木川右侧的高座单人椅上。
“要看魔术吗?”声音黏黏哒哒的,语速并不快但给人一种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恶意。
说着,没管唯姑娘同意与否,他就自顾自将扑克牌分成了两摞,放置在吧台上:“现在,请随意挑出一张,记住它的模样。”
木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说话的人,特别是他那个“请”字,说得脸红心跳的。知道的是在表演魔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什么宾馆酒店床上表演制造人类吧,虽然这里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红眼睛小姑娘默默从牌堆里挑出一张方块7,只给自己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塞回去:“好了。”
青年见状哼笑一声,心情很好的样子。他马上开始眼花缭乱地洗起扑克牌,像是长了八只手。等到洗完牌,恢复成一摞,他从最上方随意摸了四张,唰唰唰扔向远处墙面的飞镖靶,正好竖着插成一列。而排在顶端的那张,俨然是刚刚她挑出来的方块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