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发摇拽,轻轻地摇荡着,带起清风拂过露出的后颈,微风与汗水交织引起的一丝清凉令他不禁地一声叹息,沉重得宛如此刻难以抬起的脚,又轻薄得宛如此刻单薄的身躯。
那高空的太阳毫不吝啬自己的光辉,纵使那树叶如何阻隔,也要透过那叶网少许稀疏之处洒落,为他的前行带来更多的阻隔。
那树枝努力地将自己伸得更远一些,以求庇护这长阶梯之上的独行者,可它伸到了最长,也无法将这台阶中央的地方包裹,只能无奈地庇护那片浅薄的寸土之地,希望可以为他付出一份力。
深蓝色的双眸中尽是淡漠,他抿直嘴唇,没有半分的放松,更不愿有一次的停留,一步步地往上走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前行的步伐。
终点何在?江雪左文字并不知晓,他只是知道,如果就在此处停留,自己大概便辜负了师父的心意了吧?
他微微抬手,将衣领拉扯了一下,又重新整理好,单衣与皮肤接触,瞬间因为那湿润黏在了一起,异常的不适,江雪左文字微皱眉,又悄然舒展。
抬起头,看向那朦胧的前方,云雾离自己越发的近,随着步伐的一次次迈出,他伸出的手,似乎便要触碰到了那引人遐想的雾气。
指尖感受到了湿润,不知究竟是汗水,还是那雾气在指尖凝结而成的水珠,江雪左文字将手收回,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咸的,汗水啊……
一歪头,倒显出了几分调皮可爱,那原本淡漠的面庞之上染上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红晕,然那双眸闪烁得异常精神,根本看不出他身体上的疲倦。
这一步步的前行,就像是那锤子一般,一下下地击打在他的灵魂之上,将那杂物一次次地排出,留下最为纯粹的事物,组成干净而漂亮的灵魂。
江雪左文字闭上眼睛,似乎是想要去思考一下什么,却又觉得现在没有必要去进行所谓的思考。
路在脚下,那便去走。
如此简单,如此直接,不需要任何的想法,更不需要任何的斟酌,一切外表上的包裹都尽数褪去,只留下最为纯净的本我思考,这大概就是师父想让我知道的?
江雪左文字的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又迅速地消失不见,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他在云雾间走动着,纵使那雾气将脚下的路一点点地掩去,然而他的双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台阶跨度,虽然没有低头去看,依旧可以直接地前行,不受到半分的影响。
只要迈步就可以了,无论有多长,无论有多久,只要前行,终究会走到尽头。
他淡定地继续前行,身后甩动的马尾辫渐渐被水湿透,变了一些模样,更是湿哒哒了起来,就和身上的衣物一般,袈裟披肩,虽然因为大部分的黑色而看不太出来,但期间间隔的白色空格还是渐渐地变为透色,看见其下那深色的海青布料。
轻笑一声,他缓缓地把手中的念珠放慢了速度来转动,目光虽然没有移动,始终聚焦于前方,但是那余光依旧扫过了两侧,将那被雾气弥漫的森林尽收眼底。
——尽头?不,或许是新的起点吧?
脚下的台阶越来越宽,江雪左文字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了很多道画面,一张张徐徐展开,就宛如一个画展一般,将他所记下的生活都一点点展现眼前。
最刚开始的诞生,源于父亲的锤炼,一次次的锤子砸在身上,痛楚蔓延着全身,那是诞生的代价,忍下了所有的苦痛,才有了最后的降临。
他还记得父亲将自己拿出来的时候,脸上那抹自豪而满意的笑容,灿烂夺目,纵使有些粗犷,却依旧充满了温柔,这是此世见过的第一个笑得如此美丽的存在。
小的时候,在庭院中迈着小短腿奔跑着,父亲就坐在游廊上笑呵呵地看着,没有阻止那对世界的好奇与探索,虽然不可以离开庭院到外面去,但是也是将整个院子都转了个遍,还记得当时自己最爱那棵柿子树,一次次地爬上去采柿子吃,倒也是天真无邪没有任何的烦恼。
长大了一些,成了一个小少年,弟弟们便诞生了,还记得当时的小夜小小个的,和小婴儿似的,弄得自己和宗三抱他的时候,生怕把他哪里弄红了弄痛了,最怕的就是他一个扁嘴,眼中盈满了泪水的模样简直是让人心都揪起来。
那时候的宗三也很小,一枚小正太,就喜欢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走来走去,无论是哪里,他都要跟着,一旦看不见自己了,还会哭闹着要找自己,不得不一直都让他拉着衣角一路跟随,不敢抛他在一边不去理会。
后来啊,主人来了,那柿子树已经长得非常挺拔坚韧了,小夜和宗三也长大了,都可以自己去爬树摘柿子吃了,只可惜我已经走了,见不着他们究竟是如何折腾父亲,又是如何去采摘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