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还是过于稚嫩了吧?他太过于重要了,在我的一生之中,说一句父亲也不为过,以至于身为“孩子”的我不自觉地去模仿他,生活虽然一如往常,但是战争从不等人,成长不过都是片刻的时光。

只有将生死除于身外,所思所想皆为空,让自己的本能成为你的力量——这或许便是师父所希望我可以理解的,身为剑师所应该知道的东西吧?

江雪斋的世界,从来都不仅仅是为民考虑,身在何位,以此为行动的准则,方才是他真正的所思所想。

他会哀叹于人民的命运无常,又忠诚于其主,他从不会因为怜悯而放弃自己的决策,更不会因为悲伤而迷失了自我。

正是如此,他就算是无奈于人民的命运,也会选择去执行,但也会在其上减少对人民所造成的伤害。

他曾经上阵御敌,我看到他手持着师父,英勇无敌,脑海中怕是早已将所有的杂念除去,仅留“杀”这一念了吧?

他过往所学的技能,过往所知的方法,全都在此刻融入了他的身骨,化为了本能,令他不需要思考便可以用最正确的方法去解决敌人所带来的难题。

我果然还有需要学习的地方,那样的能力,现在的我还远远不足以达到。

我忧愁于人民的灾难,所思所想仿若被禁锢于一时之中,难以完全跳脱于这个方寸之地,无法展望未来,也无法理解过往,哀叹与无奈成了我生活的主色调,仿若圣人般地叹息着生活的无常,然而身为刀剑的我不正是这样生活所带来的产物之一吗?

人们崇尚我们,不正是因为我们的持有者所拥有的辉煌。

那样的缤纷多彩的社会,宛若是多彩思想碰撞的画卷,美轮美奂,我们也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因而被人们所崇尚着。

我们的持有者在那样的时代中奋力杀敌,他们所为或许为了自身的利益,或许出于无奈,却都为那个时代带去了些许的烟火与平静。

被征战的领土或许受到了灾难,人民逃窜于不同的领导者之下,拥有真才实干的人被重用,也相当于社会自我的一种清洗,将厉害的人都选择而出,让他们得到自我能力最大化的发挥,怕是这里成为众多豪杰所憧憬的美好社会的缘由之一。

我有幸降临于此,也更有幸重新经历一次这样的生活。

身为无尘的我,踏在土地之上,行脚的时光匆匆忙忙,未曾真正的停歇,战乱,战后战前,人间百态也在我的眼中展露,我踏遍了众多的寺院,走过了无数的城市,参与了无数的战争,最后的最后,留下的不过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样的社会,方才是刀剑们会成为人们追捧之物的缘由啊。

我手持着自己的本体,也不知是第几次被鲜血染红了袈裟与青衫,更不知自己的本体曾经将多少人的生命夺取,只知道,这鲜血之中,有我也有他们。

在战斗的面前,不过是何人的信念更加强大的对决罢了,将生死摒弃于外,我面对着他们,却又仿佛在面对着过往的自己,生活将我们一次次地打磨,磨去了菱角,剩下光滑的外表,也留下身为人所拥有的心。

这样的心,成为了我取胜的关键。

挥刀之时,我难得的将所有的思想摒弃,我不再去想又一条生命丧失于我的刀下,也不再想这场战争的悲哀,我的所思所想似乎都成为了虚空,消散不见了。

直至我终于缓过神来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我站在战场之上,原本黄色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得深沉,我的四周满是尸体,他们面容狰狞,有的却是释然,谁也不知他们死前的所思所想,更不知他们为何来此参与战斗,只不过是在这一次的博弈之中,我成了胜者,他们成了败者罢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胜利了,我恍惚地向前踏出一步,突然从腿上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痛楚,手不自觉地往腰上的本体摸去,低下头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遍体鳞伤,那双腿上数道的伤痕与布料粘在一起,每走一步,都能够感受到刺心的痛楚,但是我之前竟是丝毫都没有感觉到。

或许那时候,我是真的进入了曾经师父们告诉我的“无心之心”吧?

我回到本营的时候,已然入了深夜,江雪斋拍着我的肩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却只是简单的点头,没有说上什么,若是过去,我可能会不自觉地和他感叹上几声。

我可能在哪里发生了改变吧?我那时候抚摸着我那出现了斑斓伤痕的本体无奈地想着,却又将之抛至脑后,因为这样的改变,想来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