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炼狱家安静了下来。

炼狱杏寿郎沐浴过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躺入了被褥之中。略有疲累的身体,催促着他早早休息,但是合上双眼后,他竟睡意全消。哪怕翻来覆去,也并无入睡的征兆。

更奇怪的是,他那本是一片黑暗的眼前,慢慢地浮现出了一道身影。这身影像水编织而成,又像是一场幻梦。挥之不散,也永不消失。

他想努力看清那个人的面貌,但却始终有一层朦胧的白雾横在他的眼前。一片金黄色的日轮花海在夏日的风中起起伏伏,偌大的花盘向天际开着,追逐着那永不可求的炎阳。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人在吟诵和歌:“相逢时日少,如此葵晤日且稀……”一双眼隔着水雾望过来了,湛蓝的一片,像是雨后的晴空,也像是太阳的障眼法。

杏寿郎彻底睡不着了。

他在黑暗里眨了眨眼,干脆慢慢地坐了起来。月光从门缝里漏进来,洒落在榻榻米上。

不如出门走走吧。他在心里想着。

一声轻响,他移开了纸门。月色下的庭院十分安静,池塘里的三色鲤似乎也睡着了,波纹上漾着一片粼粼的、安静的月光,夜风一吹,便全部散开了。

沿着走廊过一个转角,便是客人所栖息的房间了。

他慢慢地朝前走去,目光张望着池塘的夜色。

我不过是随意地散散步罢了,也许一会儿便能睡着——他在心底对自己这样说——这么晚了,宇喜多一定入眠了;就算自己贸然地出现,也不会打搅她的休息。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走近了优娜的房间。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走廊之上竟然坐着一个女子的背影。她只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赤着的双足垂在廊下,慢慢地晃悠着。用发绳随意绑起的黑发,闪着绸绢似的光泽;月色之下那道弧线美丽的脖子,就像是露水凝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