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大约只能询问两位殿下, 然没用必要。
“夜里厮杀时, 楼船一直在前进,途中曾见到一艘正在燃烧且即将沉没的官船。半倾覆的官船上及附近水面皆无人呼救,船上之人怕是多已罹难。”
贾琏不由骇然, 两位皇子乘坐的官船必定不是什么小船, 纵然因他们身份尊贵, 包下了整艘船,那船上护卫、随从及船工怕是近百人。这许多条人命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折在了运河上之上。
“刺客竟然这般厉害,那昨夜——”
“刺客狠辣,但能跟在两位皇子身边的护卫也不会太弱。七皇子剑法隐约在我之上, 仅靠偷袭不至于被弄得这般狼狈。若我没有猜错, 船上有刺客内应,许是用了迷香或是在晚间饭食下药,让船上的大部分人失去抵抗能力。”
“四皇子、七皇子及那名幸存侍卫虽受了伤, 但并无中药迹象。”
“皇室贵胄入口的东西素来谨慎,在他们的食物中下毒只会弄巧成拙。若用迷香,非亲信近不得身,不易得手。可官船上的船工和普通侍卫不会谨慎到每餐检查饭食,毕竟船上都是‘自己人’。只要让船上大部分人失去抵抗能力,余下的人纵然醒着, 也无法逃过追杀。”
“刺客身穿水靠——”贾琏明悟, “他们的计划应该是从水底凿穿官船, 若计划顺利, 官船会悄无声息地沉没在运河上。这些人身穿水靠, 在水下来去自如,船上的人一旦落水,必不及反抗。然这个看似万全的计划到底出了纰漏,两位皇子跳下小船逃走了。”
“那位七皇子武功不凡,纰漏应该出自他身上。”想到徒元义所用剑法,林云星心中生出几许莫名的思绪。
贾琏不曾留意林云星的异常,点头道:“可若非遇到我们的船,他们是逃不过快船追杀的。”
七皇子固然武艺高强,可刺客众多,他自己脱身尚有机会,带着受伤的四皇子是绝对逃不走的。皇后娘娘对七皇子有养育之恩,他又如何能抛下四皇子逃命,自己逃命。
傍晚,知晓两位殿下醒来,贾琏又去探视。
他们今日行船不过三十余里,途中并无停泊之处。船老大预计明日上午能够抵达下一渡口,贾琏此来是征询两位皇子下一步打算的。
四皇子和七皇子在运河上遇袭,并非小事。如今行李皆丢失在运河,随行侍卫几乎伤亡殆尽,活下一人大约也无法行保护之责了。贾琏他们随行也是伤亡过半,回京还有两三百里,须得通知当地官府派人护送。
林云星与贾琏商议过后决定若两位殿下要征调这艘商船,他们就下船改走陆路。若皇子们下船另包官船或走陆路,他们就继续乘坐这艘船回京。
听贾琏问及明日到了渡头的打算,徒元义开口道:“四哥伤了腿,还是坐船走稳当。”
“马车颠簸,坐船虽然慢些,但不会触动伤口,坐船极好。”贾琏斟酌片刻道,“琏本该护送殿下回京,然既有官兵护送,还请殿下允我等与其他乘客一道下船。”
林云星与贾琏一行十六人折损了四个护卫,余下十二人除却不会武功的小厮善来及,武功最差的贾琏、司琴,皆负了伤挂了彩。
回京尚有两三百里,贾琏迫不及待将这烫手山芋出手。若不然再遇到刺客,他这小身板不顶事,难道要他阿星表妹带伤来拼命保护两个大老爷们不成。
见识过林云星提剑杀人的英姿,贾琏对表妹的武功也有了一定认识。可于他而言,不管林云星多厉害,那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见她受伤,如何不心疼。世俗观念如何不提,在他心里什么皇子殿下都比不得他的至亲性命重要。
“贾公子并非外人,无需这般谨慎,本王允你与我们一道坐船回京。”四皇子以为他们要包船独占这艘官船,贾琏才要与其他乘客一道下船。
“殿下大度,允我等同行,琏本不该推拒。然昨夜属下之人多有折损,我们欲在渡口停留两日,为伤者延医,为亡者安排后事。”
“何必如此麻烦?他们救驾有功,又是你的随从,自是可信之人。收殓之事交给当地官府,伤员亦不必下船,自有大夫随船医治。”四皇子温声道。
四皇子如此说,贾琏自是不好再推拒。皇家的人就是这样,他不允许你索取太多,同样也不喜欢被拒绝。不管是好的坏的,给了你,你就要老实受着。
议定了明日行程,四皇子又问及贾琏的“远房亲戚”。贾琏绞尽脑汁将之糊弄过去,借口不敢打扰两位殿下休息告辞了。
“贾琏在说谎!”见贾琏离开,徒元明笃定道,“那出手的少年不知是何人,既是救驾有功,贾琏为何要隐瞒他的身份,不惜欺瞒我们。莫非此人身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