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不喜薛宝钗处处周到,与她抢宝哥哥,而在她与薛宝钗之间,迎春和惜春都更亲近她。可自从林家上京后,迎春和惜春显然更亲近林黛玉,这让史湘云有一种被背弃的感觉,总喜欢怼林黛玉几句。

往日林黛玉都是头一个到学里,不想今日路上遇到,史湘云素来快人快语:“难得林姐姐今日出门也这般晚。”

“云星姐姐素来重师道,看中黛玉姐姐和砚哥儿的学业,黛玉姐姐和砚表哥自不敢懈怠。”贾惜春回了史湘云一句,便拉着黛玉道,“姐姐,许夫子下午请了假,学里要放假半日。放学后,我可不可以去找云星姐姐玩?”

“四妹妹好生偏心,我如今成了外人不成,竟一句也说不得你林姐姐?”史湘云嘟嘴道。

“那好端端,你为什要说我林姐姐呢?”贾惜春反问道。

贾探春为了讨好嫡母,素日亲近薛宝钗多于史湘云。然史湘云到底是老太太的侄孙女,她也不会冷落。至于林黛玉是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更不能得罪。

见史湘云脸色不好,贾探春忙道:“好了,我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就要迟到了。”

众人于是加快了脚步,贾迎春走到林黛玉身侧:“林妹妹,我这几日打棋谱颇有所得,正想向云星姐姐求教,放学后与你们一道走。”

“姐姐出门会友,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若二姐姐不介意,下学与我一同走就是,姐姐不在,我和阿砚也可以陪你下棋呀!”林黛玉回头拉着惜春道,“出门前,忆夏说今日要做荷花酥,妹妹见了一定喜欢。”

“原想将我新画的扑蝶图给星姐姐看,没想到姐姐不在,幸好还有荷花酥。”贾惜春一脸天真烂漫。

三春自小养在贾母身边,贾母虽不重视,但因贾琏对家中弟弟妹妹多有关照,倒也无人敢欺辱。惜春是姐妹中最小的那个,兄姐对她颇为照顾,她年岁又小,便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

这府上的姑娘,日子最难过的不是没娘疼爱的惜春,而是探春。贾探春有姨娘,可赵姨娘一向脑子不太灵清,一心指望着儿子给她撑腰,要探春关照弟弟。探春又生了一颗上进心,一面要应付拖后腿的姨娘,一面讨好着外慈内厉的嫡母王夫人,日子并不好过。

迎春抿嘴笑道:“四妹妹,若是星姐姐知道你只惦记她院中点心,可是要难过的。”

“星姐姐才不会呢!”

史湘云取笑道:“四妹妹整日星姐姐长星姐姐短,这是恨不得真做了星姐姐的妹妹。”

贾惜春闻言就要怼回去,林黛玉先拉住了惜春:“四妹妹与我原就是姐妹,自然也是长姐的妹妹了。可惜外祖母舍不得,若不然,等我回家去,就带着四妹妹一道走了。”

史湘云讨了个没趣,便拉着贾探春走前面了。

再说那厢,徒元义在三公主府暗中相约林云星于西华潭相见,心中却无把握,林云星是否赴约。

世家贵女出入皆是前呼后拥,少年男女若一道赴宴或在长辈面前相见倒也无妨。可若是一男一女私下约见,已是极出格了。

徒元义亦知此举唐突,可他太想知道哪些梦境的真假,迫切地想要从林云星口中得到答案。且心中隐约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纵是私下会面,只要那个人是林云星,便是理所当然。

想到西华潭之约,徒元义早早上床休息,不想转辗反侧,过了三更天才迷迷瞪瞪睡去。

“若非安贼谋乱,六师兄现下应该南下迎娶林师姐了!”盘膝坐在篝火前煮汤的红衣少女叹道。

叶兰义坐在她身后擦拭长剑,闻言道:“圣人云: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注3】。此乃国难,吾辈弟子义不容辞,星儿亦能理解。无为山庄已有弟子取道扬州北上,星儿在溪东筹措物资,很快会与我们汇合。”

“话虽如此,可若非安贼,六师兄和林师姐的婚期就不必延后,小师妹也不用小小年纪随我们赶赴战场。”另一青年低声抱怨道,“小师妹这么小,掌门竟也放心放她出来。”

小师妹挥了挥手中三尺青锋道:“七师兄,你不是想要打架呀?”

唤作七师兄的青年笑道:“我可不与小师妹打——”

“敌袭!”短促的示警声响起,无数羽箭便落在了他们身侧。

三人动作一致地向身后掩体翻去,挥剑相挡。然那羽箭密密麻麻宛如雨至,很快有同行之人倒下。叶兰义伸手去拉受伤的师弟,一支羽箭便射在了他的手腕上。他一把将师弟拉到身后,挥剑斩断箭杆,便陡然惊醒。

徒元义下意识摸了摸左臂,手臂完好无损,然那种中箭后的痛疼却分外真实。仿佛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梦,而是一段被激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