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义出宫时便是郡王,其后没有入朝参政,也没有大婚,才顶着郡王爵位。如今他办了差事且办得不错,又大婚在即,册封亲王并不稀奇。
对于婚礼是郡王仪制还是亲王仪制,不管是徒元义和林云星都不甚在意。不过,皇帝开了口,他们也不会去拒绝无端触怒皇帝。婚期定下来后,徒元义与林云星也放下了些许担忧。
徒元义回京后,每日都极为忙碌,这般也不忘日日偷跑来见林云星。林如海知道些,然如今婚事已定,便也睁一眼闭一眼。
两人日日见面,但因分别多时,自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林云星及笄礼后,徒元义出京在即,才想起正事,亦或是林云星与徒元义说一说这半年来,京中的局势。
“我回京没几日就听说四哥得了陛下训斥,可知道什么缘故?”徒元义这些时日听了不少消息,真真假假难以区分。
“还能有什么缘故,全是为了那省亲别院呗!陛下这道旨意名为允宫妃可享天伦之乐,实在在京中掀起了奢靡攀比之风。如今那省亲别院已经不是省亲那么简单了,倒是有几分斗富的意思。为了这省亲别院,京中生了不少官司。”
建起一个偌大的省亲别院,即便是权贵之家,想要拿出那么多钱也不容易。有像贾家这样没钱也没势不得不放弃的人家,但更多是没钱却依仗着权势搜刮民财建省亲别院的人家。
财大气粗的周家第一个建成了省亲别院,中秋那会儿就已经请旨周贵人回家省亲。见识了周贵人和周家的风光,其余人家越发疯狂。没有占得先机,便向盖一座能压过周家的别院。
周贵人只是贵人,她上面的贵妃和四妃及嫔位的娘娘自然不乐意被一个贵人夺了风头。自各家省亲别院动工开始,京中建材、江南奇石、诸般摆件舶来品涨价不说,就连梨园的教习和小戏子都成了抢手货。
听闻不少人家都是特意派人去扬州,江南等地采买小戏子。
本朝禁贩良为奴,但也有例外,比如“自卖”自身,父卖妻女。不过自卖又有规定十岁以下孩童,即便是自卖,也视同拐卖。然这与通奸罪一样都是民不举官不究,以至于律法多似虚设。
这些被采买的小戏子到底本就是贱籍还是良民被买卖谁也不知道。这场“体恤”宫中嫔妃,让他们尽享天伦之乐,允建省亲别院的风气不知让多少人因权贵的贪婪而家破人亡。
“承恩公府并未盖什么别院,四哥虽非曲意奉承之人,但也不会轻易触怒君颜。”徒元义沉吟道。
“你可知先帝时曾经允臣子向国库借钱?早年四王八公都借过钱,贾府也有。”
“此事我听行知提过,那是当年贾家为了接驾借的钱。行知早就准备好了钱和利息,只是有所顾虑,不敢轻易去还钱。”
“当今刚上位时励精图治,出事颇为严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敢继续从国库借钱。可这几年,陛下自己带头享乐,京中风气自然就更坏了。此番建省亲别院,就有人动了国库的念头。”
“他们像国库借钱盖别院,陛下竟然也准?”徒元义瞠目结舌。
“自父亲任巡盐御史开始,国库便开始丰盈。去年盐案办结,国库更是前所未有的有钱。国库有钱,陛下就大房,这银子可不就是让人借出去了。”林云星无奈道,“四王爷督管户部,看着那银子哗啦啦的流出去。这银子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他如何不心急?”
徒元明夺嫡一是身为嫡皇子,他不似徒元义一般有退路;二是心中也有些大志向。眼见皇帝昏聩,朝中风气越来越差,国库也有空虚之兆,他又如何坐得住?
“这两年边境上都不太平,指不定那头就要打起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国库空虚——”
“这道理我们都明白,四王爷自然更明白。他要争的可不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天下,所以即便是触怒陛下,四王爷也不能一味袖手旁观。恰好吴贵妃的父亲和淑妃的兄长为了一块从江南运来的奇石打了起来。四王爷便借机参了两人一本,希望能够刹一刹这股歪风邪气。”
“淑妃娘娘在宫里时少有的明白人,她怎么也——”
“淑妃家的事情倒是怪不到娘娘身上,其实淑妃娘娘并不赞同修建别院,然到底抵不住族人贪婪。”林云星叹道,“此事,三公主也曾写信回京劝说,不想她舅舅还反过来暗示三公主帮忙出钱。”
淑妃就是三公主的母亲,淑妃进宫前,她的母亲就过世了,以至于和父兄并不亲近。早年淑妃无子,她的父兄便迫不及待将其庶妹送进宫里,幸这姑娘还不如淑妃至少生了陛下的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