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皱了皱眉:“运河上的事情暂且不说, 那花灯会刺杀呢?当时林氏女与老七是兵分两路, 是老七救了老四。”

“施超自己是个废物, 养出的儿子是废物,手下的人就更废物了。那么好的机会,连老四的皮都没有蹭下来一块,能有什么用?”青年冷笑道,“与其说老七厉害,不如说他运气好,适逢其会,白白得了老四一份人情。若非如此,皇后又怎么会为他说林家的亲事。”

“说到此事,幸亏你母亲反应快,否则真是白白让老四得了助力。”

“那又如何?这门婚事到底是让老七得偿所愿了。”青年语气中有些许愤恨,“陛下当真是老了,竟被老七要挟了去。如此便罢了,这才过去多久,就忘记了老七所为,又有了复宠之意,还让他主持盐场工艺改革。”

“盐场改革工艺明面上是贾琏所献,但贾琏一个勋贵之后,怎会有这样的技术?多半是林海那老家伙任巡盐御史中得到了这工艺,借此捧起自己的弟子和女婿罢了。既然是林家给出的东西,陛下肯定要给予一些回报。”中年人叹道,“林如海表面上赋闲了,如今看来不过是隐于幕后罢了。一个女婿一个内侄兼嫡传弟子,日后总能照应林家。”

“林海可以躲在背后出招,全因陛下偏心之故。陛下疑心林家吞了那笔银子,竟还是对林家一点举措都没有。”

“陛下近年怠于政务,对下也宽和了不少。林如海到底是陛下的老臣,且有功于陛下,陛下不想亲手处置也不奇怪。陛下的宽和,也不仅仅是对林家,于我们的计划也多有好处。”

“何来好处?如此只对犯错的人有利,我没有犯错,要他宽和何用?”

“待下宽和并不表示陛下就糊涂了,你的孝心,想来陛下心中是明白的。”中年人道,“不过,你也不要将精力都放在陛下身上。如今陛下怠于政务,正是你在朝中拉拢人心的好时候。”

“叔叔先前要我不必急于结党,如今为何变了主意?”

“时局变了,陛下勤于政务时,你若结党,易犯忌讳。如今陛下怠于政事,身体也有所衰败,有些事就该准备起来了。”

“老大死了,不管是立长还是立贤,都该轮到我了。陛下却迟迟不肯立储,怕是心中惦记着老四呢!”

好了,眼下不用猜了,原来是二王爷徒元启。当也是他,老五、老六在朝中并不强势,大约也就比参政前的徒元义更有存在感一些。隐做那么多事,肯定是要押胜率大的人。大王爷死后,徒元启、徒元灿和徒元明就是最值得押宝的人。

“你饱读诗书,难道不知微子启与帝辛之故事吗?你是占了长,老四却占了嫡,若陛下要立老四,并非难事。陛下至今没有做出决断,可见老四在陛下心中并不比你高。老四前些日子触怒君颜,至今还在闭门思过。他的性子看似稳重,实则颇为执拗,想要他再犯错也不是难事,何必心急。”

微子启与帝辛之故事是说商纣王帝辛与长兄微子启、次兄宋微仲一母所生,且帝辛为幼子。然微子启和宋微仲是王后封后前所生,帝辛是其母晋为王后之后所生。帝乙欲立长子微子启,却被大臣以“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注1】”为由劝说立了幼子帝辛。

一母所生,微子启和宋微仲只因在母亲为妾时所生就要被帝辛压一头。二皇子自承的“长”在四王爷的“嫡”面前着实不堪一击。至于立贤,这个“贤”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所谓立贤,终是看帝王之所好。

“难道只能等着他们犯错吗,若是他不犯错呢?”

“那就逼他犯错!”中年人语重心长道,“阿启,世上的事情并非都是杀人就能够解决的。”

“但杀人能够解决世上大部分麻烦,当年若非陛下的那些兄长都死了,这天下又怎么会是陛下的?”

中年人劝不动他,不由叹息了一声:“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今日太晚,你先回去吧!”

徒元启闻言倒是没有继续纠缠,迅速离开了。

林云星并没有去跟徒元启,她更在意这个中年人。此人脚步虚浮,看似没有武功,但面对他,林云星不敢有丝毫松懈。

徒元启离开后,又一人走了进来,乃是巫九。

巫九单膝落地,恭敬道:“主人!”

“信郡王的武功较之林氏女如何?”

“属下不曾见过郡王动手,并不确定,但那林氏女是真不好对付。京郊那场激战,若非属下的心脏较之旁人偏了寸许,绝无生还机会。”

中年人白胖的手指点着座椅扶手,沉吟道:“当初与你们动手,她尚未至及笄之年。如此武功,当真是人能够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