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义不由感慨道:“京城之中当真是无一不充斥着算计,但凡没脑子些,活着都不容易。”

徒元义罚了三个月禁闭,林云星今日来尚且可以辩称担忧他的伤势。如今人看过了,明日之后到解禁之前,却再不好前来探视。两人一处说话,直到天色将暗,林云星才在司剑的催促下回府。

回到林府,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林云星甫一入门,林砚就迎上来叽叽喳喳问个没完。素日嫌弃徒元义要抢他姐姐,这会儿却是全然为徒元义担忧。林如海和林黛玉没有开口,眸中也满是关切之意。

林云星不好当众说徒元义无事,又不想大家担忧,避重就轻道:“太医开了汤药,说安养一阵子就没事了。三个月禁闭,正好养伤,倒也不妨其他事。”

“那信君哥哥不是太可怜了,只能一个人在府上过年。不过是打架罢了,我与黛玉也打架啊,竟然要三个月不能出门,真过分。”林砚忿忿道。

林黛玉亦附和道:“明明打架的是三个人,却只罚一个,好过分!”

“对呀,我与黛玉打架,爹爹和长姐都同时骂我们俩呀!”林砚点头。

林黛玉:……倒也不必每次都拿自己做比,还要捎带她!

“行了,皇家之事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林如海训斥道,“既然你姐姐回来,且去吃饭吧!”

罚了禁闭,又要养伤,徒元义自然不能进宫参加团员宫宴。虽知郡王府不愁吃穿,林云星还是一早亲自打包了厨房准备好的各色点心小食和汤煲差人送去郡王府。林砚特意附信安慰,林黛玉送了盏亲手做的灯笼,说给王府增添些过年的喜气。林如海——

林如海亲自选了十几本书,写信交代徒元义禁闭养伤期间好生读书,好好学一学什么事谋定而后动,免得日后行事依旧这般鲁莽冲动。

皇家的亲情素来寡薄,除夕宫宴上少了一个儿子出席,也不影响皇帝与宫妃、子女表演家庭和睦、父慈子孝。

宴上觥筹交错,鼓乐齐鸣,一派歌舞升平,皇孙徒承基忽然扯了扯父亲的衣袖,小声道:“父王,七叔今日没有来吗?莫不是与母妃一样病了?”

年下府上忙碌,四王妃受了寒,因想着年里不好请太医,也没吃药,想着风寒捂出热汗许久好了。不想这一捂,风寒没好,却彻底病倒了。饶是如此,四王妃也坚持不敢叫太医,怕传到宫里,说四王府触霉头,只让府医看了。

四王妃眼下病得不能下床,自然不能参加宫宴了。徐侧妃自请留在府中照顾王妃,只徒元义和徒承基父子却万万不能缺席宫宴。

徒元明将干果盘推到儿子面前,低声吩咐道:“回去说,莫要多问!”

徒承基听话,乖乖吃干果,坐在徒元明旁边的三皇子却大声笑道:“承基是问你七王叔吗?他啊,被你皇爷爷罚了禁闭了。”

徒元启接话道:“承基问起你七王叔,莫非是担心他了?听闻你与他惯是要好,怎么他的事情你父王竟然没告诉你吗?”

徒元灿和徒元启一唱一和,故意扬高了声音,旁人不想听到也难。

提到这个在年终尾祭这样重要场合打人的儿子,皇帝皱了皱眉头。对于徒元义,皇帝对他的感受就是从幼时无视到少年时慢慢看重,到成年时的失望,再心软,又失望。昨日才发生了打架的事情,这会儿皇帝根本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见皇帝皱眉,吴贵妃笑着为皇帝的空杯斟酒,似是闲话家常道:“陛下,您也太狠心了些,不过是兄弟间打架罢了,要罚也该等年后再罚。您看,这下子四殿下不是来给小七鸣不平来了呢!”

“贵妃,今日是阖家欢聚的日子,何必拿这些给陛下添堵。”皇后淡淡地看了一眼吴贵妃,对着皇帝语气放软了几分,“陛下,稚儿这孩子素有孝心,连日都在他母亲床前伺候,昨日不曾参加尾祭,自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今日家宴,稚儿没有看到小七,想来就是想他七叔了,随口一问罢了。”

“稚儿,可是如此?”皇帝开口,丝竹之声暂停了下来。

徒承基忙出席,叩头道:“皇爷爷,七叔前些日子答应带我放焰火。他素来守诺,今日没来,孙儿才问父王七叔去了哪,并无他意。”

徒元明亦上前道:“陛下乃是君父,儿臣等唯父皇之命侍从。原是七弟犯浑在先,儿臣心中绝无怨言。稚儿只是记挂着老七陪他玩罢了,绝无不平之意。”

“罢了,朕也不是要问罪,慌什么。今儿家宴,老七没来,谁都不记得他,唯独稚儿记挂着他七叔,可见这孩子是个长情的。”皇帝笑了笑,“陈新,将前儿西郡进贡的翠玉如意赏一柄给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