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闻,你这可不厚道。”席肇方道,“我不过虚长几岁,心理上的年纪与你们相仿。”
“完全看不出来,席先生,你真的好年轻。天哪,要不是老闻说,真是看不出来,太年轻了。”褚韶华诚心诚意的感慨,因为席肇方虽看得出有些年纪,也只是眉心眼尾有些细纹,他并不蓄须,平时又做西式打扮,身量笔挺,眉目温和,完全看不出竟是儿子都能娶媳妇的年纪了。
席肇方受褚韶华这样年轻小姐的恭维赞美,更是心下大悦。
闻知秋给褚韶华添了些汤,不好当面吃醋,可也觉着褚韶华忒会拍马屁了些,他自认相貌不比席肇方差,也没见褚韶华这样赞美过他。
褚韶华感慨道,“上海真是人杰地灵,以往只知上海女郎是很时髦的,待到了上海才知道,上海的诸位先生也都是才器俱全。”
饶是席肇方也得说褚韶华十分会说话了。
这一席酒吃的宾主尽欢,席肇方出门都有自己的汽车,他便载着褚亭先走了,闻知秋不急着走,天气凉了,他也叫了汽车,他与褚韶华轧马路,说汽车在一畔跟着。闻知秋很坦诚的说,“我今天吃醋了。”
褚韶华给他这话弄的摸不着头脑,“吃什么醋啊,晚上又没吃饺子,不用醮醋。”
闻知秋板着脸道,“看你对老席这一通马屁拍的,咱们认识这许久了,也没见你夸我个一句半句的。”
“都认识这么久了,还要怎么夸你。”褚韶华真心觉着男人有时幼稚的要死,见闻知秋脸跟臭鸡蛋似的,褚韶华道,“我买糖炒栗子给你吃吧。”拉着闻知秋买糖炒栗子去了。
闻知秋本也并没有真生气,就是有一点郁闷,也在褚韶华拉着他的胳膊找糖炒栗子的摊子时转为眼角眉梢的浅浅笑意。褚韶华买了二斤糖炒栗子送闻知秋,闻知秋捧着栗子,“也不知好不好吃?”
褚韶华自己剥一个吃了,“不错,挺甜的,还带一点糯。”然后,又从纸袋里摸一个,剥来吃了。褚韶华是真的喜欢这种零食,剥完一个又是一个,在她吃到第五个时,闻知秋唇角抽抽着抗议,“我也要吃。”
“不就在你手上,自己剥就是。”
“我拿着栗子还怎么剥。”
褚韶华便把自己剥好的一个给闻知秋塞嘴巴里去了,褚韶华忍笑问他,“你在市长面前也这样吗?”
“我又不娶市长做媳妇。”闻知秋险又挨一脚。
褚韶华心情是真的很好,她马上就可以在上海置起自己的房屋,明年还能接女儿到身边来母女团聚,所以,即便闻知秋微有放肆,她也就不计较了。闻知秋也感受到了褚韶华的喜悦,问褚韶华,“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说出来听听。”
褚韶华这人,若遇难事险事,她从不与人诉苦,可这样喜悦的事,是真的想多找几个朋友分享。何况,褚韶华也想托闻知秋帮着寻房屋,她想年前把房子定下来,收拾好了,年后就去接闺女。便与闻知秋说了。
闻知秋也为褚韶华高兴,真心的说,“你来上海也不过一年多,就能置房屋,真了不起。”
“事在人为,主要是上海赚钱的机会多。”褚韶华向来谦逊。
“房子我帮你找,大概价位多少的?”
褚韶华道,“七八千大洋都可以,不要超过一万,那我就负担不起了。”
“成。孩子多大了,要不要念书,得开始给孩子选学校了。”闻知秋仔细的询问着。褚韶华就把自己的打算同闻知秋讲了,“阿萱明年虚岁就五岁了,特别聪明,小时候我教她数数,学的特别快。哎,我就吃没念书的亏,到时可是得叫孩子多念念书。”
闻知秋道,“你是没正式进过学堂而已,现在许多大学生的英文都不见得比你好。”
说起孩子的时候,闻知秋能看到褚韶华眼中的伤感和思念。星辉和灯光交织,在这样微冷的冬夜里,褚韶华唇角蓄着的那丝浅浅笑意,看得闻知秋都不禁心下暖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