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华一向都是被人捧着的,连田四因着想嫁给闻知秋姐夫,都会巴结闻春华。闻春华最不爱看褚韶华这种厉害模样,拿了些玫瑰瓜子,一面嗑瓜子,一面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做生意跟土匪一样,我听说人家有个南京老板,没答应跟你做生意,你就把人家按在上海不让走,最后把带来的十万大洋都进了你的货,你才放了人。要都你这样,上海成土匪窝了。”
闻太太刚要说闺女几句,褚韶华已是好笑的问,“这话是田四与你说的,还是她家丫环与你说的?”
“你怎么知道?”闻春华一诈即出。
“我怎么知道?那姓陈的就是她指使去坑我的!我要看不出哪个是客户哪个是贼,还敢在上海讨生活?”褚韶华端起茶碗喝茶,说闻春华,“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先不说这事内里有缘故,就田家丫环说的话,你也信?总代理的事,要一个丫环都懂,她也就不在田家为奴为婢了?你与其听丫环的,怎么不回去问问你大哥,他不比丫环知道的多!”
“现在都是新时代了,你这样摩登的人,倒还势利眼,看不起下人了?你不还做过售货员,一样是伺候人的活计。”闻春华不服气,放下瓜子又去剥椒盐味儿的临安小核桃吃。
“不是我势利眼瞧不起她,端茶倒水,她肯定比旁人懂。可她又没经过商,也做过买卖,这些商业上的事她能懂?我是做过售货员,我要没卖过货,也没今天。人各有本分,你对着东家的伙计问西家的章程,她敢说你也敢信?”褚韶华道,“你这实心肠,分给你哥些就好了。”
闻太太听这话好悬没笑出来。
闻春华“哼”一声,半点儿不气,反是扬着下巴翘着脑袋得意洋洋道,“我哥怎么了?你知道田四为什么算计你,她可中意我哥了。我哥就中意你,她现在虽有了人家,心里必是还记恨你哪。不是我说,我哥这样的有本事的男人,谁嫁谁有福。”
“不好这样说不好这样说。”闻太太忙拦了闺女这话,赞褚韶华道,“褚小姐也是咱们上海数一数二的能干,这样年轻,就这样的有本领。我都说你哥高攀。”
闻春华一幅“妈你是不是在说笑”的诚实表情,褚韶华都叫闻春华这一脸实诚逗笑了。
闻春华有闻春华的机伶,她一见褚韶华笑起来,趁机厚着脸皮跟褚韶华商量,“生意的事真不成了啊?我知道上回是我不好,现在都说开了。要不,咱们还是如以往那样做生意吧,你不跟我家做生意,我婆家就得另找主顾,说真的,都不如以前拿到的价钱好,何况刚跟人合作,交情不到位,热销货也不大能抢得着。我以后肯定不误会了你了,要不,我再给你赔个不是,你就再继续跟我家做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