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并不难选择,尤其是当太宰治还稍微不小心地将手中拿着的褐色信封袋甩了甩,露出了里面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纸钞时,这位并不富裕的警察便颓然地放弃了自己的抵抗。

他又能怎么抵抗呢?有时候政府和警方甚至要借助港口黑手党的势力来赶走那些盘踞在横滨的外来组织,哪怕他们都知道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哪怕他们知道这只会助长港口黑手党的气焰,可他们依然无能为力。

“……那是我见过的,最诡异恐怖的一幕了。”

话开了头,就很容易继续下去。

这位警察回忆起当初见到的画面,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在废弃的教堂里,那个孩子躺在用鲜血绘制出来的祭坛法阵上,圆穹顶上蒙着灰尘的彩绘玻璃有光芒落下来,但是除了这个孩子以外,我们没有找到其他人。”

他顿了顿,又犹豫地修改了自己的说法:“不,或许是有的,但是他们已经统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地上有一些落下的衣物和灰尘,拜访得很整齐,就好像它们的主人在不久之前还站在原地一样……”

“这还不算什么,当我们解开那个孩子的绳索和束缚时,你知道吗,他第一句话说的什么?”

这名警察其实并不需要太宰治的回复,他只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倾诉着自己一直以来的恐惧与迷惑:“那个孩子说‘给我纸笔!我要绘画!’”

“不过我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让救护车把他送到了医院检查。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想要把那一幕画下来。之前带我的前辈说,搞不好是某种非常美丽的生物,在那样的场景下,鲜血的祭坛和即将死亡的恐惧,让那个孩子被过于美丽的生物所震撼,导致他的精神不清醒。”

“——可是,在□□徒的祭坛上,在一个即将被献祭的孩子面前,能出现的过于美丽的生物,在一瞬间便让那么多个□□徒化为灰烬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警察说到后面,声音像是被恐惧吞掉了一样,越来越小,看得出来当时见到的画面所体会到的恐怖与古怪,让他一直记到了今天,而也是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将自己当时的心情诉说出来。

他们都心知肚明,□□徒的法阵成功了,他们召唤出了谁也不知道的东西,但谁也没有提出,要去把这个被召唤出来的不明物找出来。

说完之后,他显得十分的疲惫,身上也满是冷汗,硬生生地老了不少岁:“这位先生,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通过那祭坛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但是横滨没有听说过什么大规模的死亡事件——除了黑帮的械斗外。或许祂早就已经回去了,所以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忧。”

说着他自己干笑了两声,太宰治没有笑,他一脸若有所思。

“□□徒召唤出来的,只有邪神这一个选择吗?”

“不是邪神的话,总不可能是那些正神吧?”

警察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太宰治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他将那褐色的牛皮信封袋推了过去,微笑着礼貌说道:“感谢您今日的招待,这是小小心意,请你收下。”

说完这句话,太宰治也没有去理会匆忙打开信封数着里面纸钞的警察,大步地离开了这间房屋。

工藤优作与工藤新一,太宰治在心底咀嚼着这两个当事人的名字。

不过工藤新一与工藤优作早已回到了东京,况且工藤优作与警界、政界的人关系很好,不是可以轻易动弹的人物——就算太宰治胆大包天,在他得知工藤优作带着自己的妻儿去了夏威夷度假后,也知道这一块的情报估计是没办法马上拿到手的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港口黑手党现在真的很穷。

或许会有人说,港口黑手党不是横滨最大的地头蛇吗?怎么可能还会穷?

但枪支武器是需要钱的、雇佣人是需要钱的,拉拢干部们也是需要钱的,受了伤的底层成员们也是需要药物和食品的,偏偏国内又恰逢饥荒,白米成倍地上涨,还有不少黑心商利用米价上涨来操纵粮市——至于政府怎么不管?隐藏在政府背后的财阀便是操纵粮价的幕后黑手。

当然,等他们捞够了钱,或许会摸着自己小得几乎看不到的良心,回想起吃不起饭、又被批量裁员解雇的百姓们,稍微施舍一样地让物价降低一点,以免这些韭菜被真的饿死,那他们就没办法再割第二回 、第三回、甚至更多回了。

港口黑手党现在要维持运转,一些钱是必不可少的,就连森鸥外有的时候也要从公账上薅一点羊毛来维持生活,太宰治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事而出一大笔钱跑到夏威夷,去寻找不知道在何处的工藤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