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了一锅烟,束观将烟盅在脚旁的石块上磕了几下,磕出了里面的烟渣,接着将烟杆放回了麻袋中。
接着他站了起来,将牛角巨弓背在了肩上,将箭囊负在了背后,把牛耳尖刀插在了腰间,把桃木剑别在了袖子内。
然后束观拎着那个麻袋,朝着远处的采石场走去。
从背影看去,像极了一个刚采了点山货,拿到城里来卖的乡下青年。
当然,两年之前,他本来就是。
而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强大到足可一人压一城的存在。
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多杰出,而是因为他是老瘸子养大的。
……
大江之畔,在距离太平定世钟大概两公里左右之处。
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两人,负手而立,沉默地看着江水,江风将他们的僧衣和大袍吹得猎猎作响。
而在他们身后,同样沉默站立着二十余名归元寺和岳澜书院的二代弟子。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的神情都很严肃。
因为在他们看来,昨夜发生的事情,是五百年来荆城修行界最严重的事件。
堂堂善已观的观主居然走火入魔了,成了一个暗中肆意杀害凡人的邪魔,这等于是五百年前栖霞旧事的重演。
苏颉的口中,蓦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们已经看了很久的江水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看下去。
虽然苏颉自己也宁愿就这么看一天的江水,也比去面对那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好。
“昨天晚上,荆城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
苏颉凝视着江对岸一片倒塌的房屋,率先打破了沈默。
那片房屋犹自冒着黑烟,看去不久之前经历过炮火的侵袭,不少穿着军服的士兵穿梭在废墟中,不时还有零星的枪声响起。
听说好像是昨夜荆城有一支军队叛乱了,目前叛乱也还没有完全平息。
但是具体的情况,他们还时间和心情去了解。
一名胎动境巅峰强者走火入魔,是比一支凡人军队叛乱要更严重得多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直接去善已观吗?”
然后苏颉如此问了三木大师一句。
三木大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苏颉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带着一寺一书院的所有弟子去善已观,在此时此刻,这种行为就意味着是逼宫,是七仙盟之间的内讧,就算以后李至霞的事情解决了,善已观和他们两家之间,心里也会留下不少的裂痕,需要很长时间去修复的那种裂痕。
所以三木大师才会犹豫要不要用这么决绝的手段。
“又或者,将这件事情先禀告祖师们?”
然后苏颉又提了一个提议。
这位岳澜书院的山长,本来的性格极为强势,不是这种会给别人提提议的人,而是决定了什么就会雷厉风行的去做,有时候甚至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然而此刻他却是一个接一个地给三木大师提提议,一副由三木大师做主的做派。
三木大师无奈地瞟了这位相交上百年,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客气过的,接着他再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这件事情要告知也要先告知道门的祖师,哪有先让我们祖师先知道的道理,否则以后连道门祖师都要对我们心生芥蒂了。”
于是两人又沉默了一会。
“你没有跟我说过,那个杂货铺老板的行踪,是别人告诉你的。”
然后苏颉突然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昨天三木大师至岳澜书院登门拜访,跟他讲了对李至霞的一些怀疑,也给他看了一些证据,但是并没有讲过这些证据是从哪里来的。
当时他的心神被三木大师带来的消息冲击地太过激荡,所以也没多问三木大师什么。
此刻突然想起,顿时觉得有些隐隐不对。
李至霞如此小心的隐藏那杂货铺老板的行踪,连三木大师的天眼通都无法找到对方的存在,那么又是什么人能如此清楚地知道,那杂货铺老板藏身在何处?
随着苏颉的这声疑问,三木大师的脸上也现出了古怪之色。
“其实老衲也不知道是何人告诉老衲的,半月之前,归元寺的一位多年老居士,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封上写名了要老衲亲拆,信中写了那杂货铺老板的藏身之处,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衲一开始也是将信将疑,派了徒儿慧明去襄城察看,没想到真的把那杂货铺老板带回来了。”
“当时老衲和苏山长一样,心神震荡之下,没有去细思那人送来这么一封信,到底有何深意。”
说话之间,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件事情,必须要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送的信,他送这份信到底有什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