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学和公司都已经开始减配招收名额了。”谢风忍不住小声说道。这只是第一步,谁都看得出来。
那老板似乎不以为然的样子:“那就不去啰,做什么不能活啊。”
他当然是知情的,因为在他的店门口,就贴着一排社区宣传用的海报,在“回归家庭,培育健康下一代”、“男女有分工,社会更安乐”、“通婚福利好,子女双户籍”之类的标语下,那一对扮演夫妻、笑意吟吟的男女模特,是近来谢风已经看腻了的脸。
“现在的女人啊,很流行进入职场,与男人争夺职位和资源,”帝国一个很出名的谈话秀主持人,曾经开过这样一个玩笑:“在公司,老板要给她们发工资,回家了,自己还要把工资上交给老婆,做女人也太好命了吧!”
在归顺之后,电视上就基本见不到讲泪城本地话的节目了。大多数本地人的帝国话都有口音,以帝国标准来看上不得台面,所以大批大批的帝国电视节目填补了空缺。
那时谢风在胶囊旅馆里落脚,有不少泪城本地人围在大厅电视机前,听了这个玩笑后都笑了起来。
那老板又开始了另一局扑克,谢风也不再说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过泪城,对其他国家知之甚少;她之所以能决心要走,原因其实很可笑——在邻星遭到毁灭的时候,电视上全天候滚动播放各国的紧急新闻和评论,她有次听见其中一个男主持人称呼邻星时,说的是“姐妹星球”。
谢风慢慢地出了一口长气,目光再次从不远处的广角镜上一扫——随即浑身都僵住了。
……列车上的那胖男人,怎么竟会一路找到这里来?
在车站甩脱他之后,她其实走过不少回头路,也许那时被瞧见了;加上她走进这家商超也还没多久,假如他因为怀恨在心、一直悄悄跟在后头,她现在才看见他,的确也很有可能。
看着那男人东张西望,一边搜寻一边往商超方向走,谢风一时脑子里都乱了,赶紧装作要看商品的样子,往货架之间走了几步,躲在影子里,眼睛一直盯着门外的广角镜。
怎么办,要不要先跟店主打一声招呼?他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行当,万一出于谨慎,不做她生意了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商超门口一暗,从外面天光中走进来了一个人。谢风心中一惊,立即反应过来,走进来的不是那个胖男人——那个男人中等身高,发型蓬松入时,张口朝店老板问道:“有人买票?人呢?”
是蛇头!
谢风顿时松了口气,飞快地扫了他几眼,觉得不像是官方的人,才叫了一声:“我在这里。”
那蛇头循声转头向她望来,看起来顶多不过三十岁出头——谢风哪里顾得上看他的模样,忙说道:“我们去后屋谈,方便吗?”
那蛇头伸手一比,熟门熟路地先走进了商超后头。
谢风跟在他身后,又看了看他行走时的姿势,这才总算放下了心。她在过去两年里,不知道从安全兵、联合军|警手底下逃跑过多少次,已经学会如何分辨那一类型的人了,即使不穿制服,他们也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用她一个街头上朋友的话来说,就是“哪怕走进拥挤夜市里,他们也不会看路避人”。
这蛇头似乎就只是一个平民。
谢风回头扫了一眼商超门口,发现那胖男人竟然已经走到门口旁边了,此时正扫视着商超对面的马路;她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赶紧随着蛇头走进了一扇小木门后。
他伸手开了灯,“咚”一声将门在谢风身后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