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再流浪了嘛。”
林三酒能看出来,让她想要留下来的原因,远远比她能付诸于口的要复杂得多——波西米亚并不擅于表达,即使是被体验馆触动了某种隐秘的渴望,她一时间好像也只能找到这个简陋的理由。
“那我就说说,为什么我会选择不皈依的理由吧。”
一绿一金两双眼睛都望向了她。
“首先,”林三酒竖起了一根手指:“我们刚才在体验馆里看见的美佳,和那个垃圾工,他们当时身上可能确实没有孢子。这个是前提。”
“你怎么知道?”
“因为没必要。”她耸耸肩,看了一眼波西米亚:“孢子的原本使命是为了菌孤的传播和繁殖,要用它给所有人洗脑,所需要的量一定很大,这么做未免太过本末倒置……就算不考虑这个,这里本地人的日常状态,和我吸收了孢子后的状态,也是很不一样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吸收孢子后的体验了。
她甚至没有合适的语言去形容当时的感觉——像是苦苦钻研了一辈子的数学家终于印证了某个猜想,像是母亲听见新生孩子的第一声哭,像是灵光一现时皮肤上乍起的鸡皮疙瘩……
像是头一次睁开眼睛,看见了浩瀚的宇宙星空。
如果说,人类这个种族自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在翻滚挣扎、茫然摸索的话,那么一定是因为人类正在追求某种东西,某种放之四海而共鸣的东西。它不是金钱,名声甚至爱,它是远远高于人类本身的某种不可捉摸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林三酒仍旧不知道。
而菌孤们的巧妙之处,正在于此。
“它们其实也不知道人类追寻的——意义,或者真谛,你愿意怎么称呼都行——是什么,但是它们很聪明地回避了这一点。它们告诉你,你追求的那个东西,其实就是菌孤本身……唔,也可以说是这种与菌孤一起和谐共处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