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当初以为最难对付的猪会是四叔,她错了。
那个曾用【逻辑学】坑过他们一把的四叔,此时一动不动倒在地上,双臂从肩头上被撕扯下去,断口上包着短裤,早就被血浸透了,都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了——它这副模样,是林三酒仅仅在它身上花了半分钟的结果。
反而是另一头身无长物,刚刚蜕变,能力低下的猪,旺根,令林三酒此时生出了进退不得,棘手无策之感——明明知道对方的本质,可是不能说杀就杀,也不能置之不理,叫她不由憋闷烦躁起来了。
旺根此前的恐惧倒是都消失了。
它被一种勃勃的热情和林三酒看不懂的兴奋激励着,活像屁|股下烧了油似的动作极快,转眼之间就把任务分配下去给了人助们,还把会议室里蒙着一层浓稠鲜血的屏幕给拉了出来,在大厅地上拉出了两道血痕。
“啊,我当然愿意了呀,”屏幕上的一个女人颇有点油滑地说,一眼一眼地瞥向屏幕外问话的人,笑得眼睛都挤起来了。“农场里这么好,让我住一辈子我都愿意,真的,这就是我的心声。有下辈子,我还要投胎在农场里。再多抽点血也不算什么,体检不也是要抽血吗?”
“这是您之前落脚的丙分部,”旺根笑眯眯地说,“我换了一个人助过去问话……我说了,他们可不许隐瞒实际情况,就问大家,假如以抽血来换住在农场里的权利,他们愿不愿意。”
林三酒看了它一眼,暗暗后悔自己在会议室里时,杀了那么多猪,却偏偏留下了它的性命。
“啊?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走?”
下一个被问到的女人,闻言愣了愣,仿佛她这一辈子是打出生就住在农场里,想象不到外界似的。“那我走了以后,在外面谁管我呢?”
“没人管了,”屏幕外的人助说。“你在外面衣食住行是死是活都要靠自己想办法啰。”
那人助的语气像挪揄一样,话又不算错,连林三酒也不能说他在威胁恐吓。
“啊?”那女人又是一愣,“那,那我还是选择农场吧……我自己在外面,太危险了。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啊?”
人助并没有理会她,得了答案,抬步就扛着那一台通讯机继续往前走。当摄像头从那女人脸上划过的时候,她脸上分明是又好奇又担忧又害怕,却不敢叫住人助多问几句,就在屏幕角落里一闪而过了。
“问问这里的人,”旺根忽然出声指示人助,说:“随便挑一个。”
人助停下来时,屏幕上的木舍,正是前不久林三酒才刚刚逗留过的五号舍。从土墙后方犹犹豫豫抬起头的人,正是原名银河的丙五三八。
“就你了,”随着人助叫住了丙五三八,林三酒心脏猛地砰砰一跳——刚才一路走来,她听见了许多五花八门的答案,然而在十来个人给出的回答里,最接近“我想离开”的版本,不过是一句“那我出去转转,转完了再回来行吗”。
“……离开?”丙五三八望着屏幕,面色说不上来是喜是悲,嘴唇微微发颤。“……去哪?”
“那我不管,”人助说,“回你家呗。”
“我……我哪还有家?”丙五三八苦笑了一声,“我村子里的人都——”
“告诉她,”林三酒突然倾过身,语气与声音甚至叫自己都吃了一惊,“恒星已经死了。”
当凤欢颜独自出现在大厅里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猜到了——恒星没有跟着一起出现,只可能是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