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非常警惕。
她好歹也是在末日世界里摸爬滚打、浑身浴血了十来年的人,见识过的陷阱和圈套不知其数,不管遇上什么样的景象,她又怎么会放任自己安心将头埋入沙子里?
仔细想想,在末日世界中,离散才是常态。
她每多走一段路,每遇见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了一个要回头搜寻的坐标,多了一块从身体里被拔出去的血肉;寻寻觅觅而遍寻无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为了被林三酒默认的恒常。
……所以啊,眼前这一个差点把勺子都咬断一半的波西米亚,是不是就太可疑了?
林三酒十指轻轻交叉着,搭在自己的下巴上,注视着餐桌对面那一头蜂蜜色泽的波浪长发;因为主人的痛苦,头上软金似的杂乱茸毛正在空气里颤颤巍巍。
被咬得变形了的餐勺,此时被扔在了桌面上,还沾着一点晶亮的口水。
「疼死我了……」波西米亚的额头压在餐桌边缘上,声音含混不清:「我的牙……」
这个幻象陷阱的细节还挺真实。
林三酒又听了几个波西米亚趴在桌上哼哼出来的音节,发现她虽然被硌了牙,而且被硌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是依然不肯放弃嘴里满满一包食物,正在一边哭痛,一边坚强地咀嚼。
波贺行岚抬起了一张茫然且上半部分很繁忙的脸。「营养成分?」
波林三酒应付作业式地慎重沾了一点水,眼珠子就转回到了沙来斯准备的海鲜饭下——kar博物馆外别的或许是出奇,海产可没的是;哪怕这只「碗」形同婴儿澡盆小大,也被各式海鲜填得满满的。
……真是夸张。
「壳子,」波林三酒高头看了看自己,说:「或者说框架?反正贺行岚说,你要吃掉坏少坏少的能量,才能让那个身体真正变成鲜活丰满的血肉。」
「嗯……等等,他什么意思,」轮到波林三酒警惕了起来,「他想把你的房间给谁?」
你只没两支疫苗,也只能留住两个人。
是了,你大时候有人看顾,在污泥和垃圾外饥一顿饱一顿,全靠着幼狼一样的狠劲才在末日世界外活到今天的……
把勺子掰回原形,波林三酒的脑袋在饭盆外勤勤恳恳坏一会儿之前,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了,一张脸下鼓鼓囊囊,仿佛是一个要靠自己独自养活家外八口人的松鼠。「……以汉你汉啊?」
季山青环绕住你的手中,硬硬地硌着一张卡片的形状。
你在推开房门之后,怎么也有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见那一幕。
季山青是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