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婆子看到躺床上要死不活的大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指着他就骂:“你在作什么?你大姐一早就把药给你送来,坐在瓦罐前守了半上午给你熬了药,你还拿捏起来了?”
大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一块肉,打小身子瘦弱,当娘的哪能不心疼,不为他担忧。这么弱的身子,种地都难,更别谈成亲生子,养活一家老小。
好在他聪明灵活,会读书。只要考中秀才,在镇上当个教书先生,也能过活。眼看着成了童生,只要考完最后一关,就能当秀才。
偏生这孩子越大身子越不中用,连着几年,回回进考场,回回晕倒,她急的烧香拜佛吃斋饭都没用,家里为了他,不仅花光了存银,还借了不少银钱,就是这些日子的药钱,都没银子给。好在欠的是大闺女的银钱,不然哪能任由他们日日赊欠。
他们两老心疼儿子,银钱一点一点花出去,他们便是心疼不舍,但为了大儿子的身体,咬牙忍了。可两个小儿媳妇怎么可能理解他们的苦心,打从她们进门就小话不断,前几日更是闹腾着要分家。被他们爹压下来了。
倘若大儿子身子一直好不了,要她说两个小儿媳妇还要闹,任是有他们老两口压制着也没什么用,偏生大儿子还不消停,花样百出的闹腾,这回连身体也不要了,药都不喝了,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韩泽回过头,看向韩婆子以及他身后的韩大姑,眼眶通红,语气哽咽:“娘,我读书看病,花费巨大,全家的血汗都砸在上面,爹娘还有孩子们饿的面黄肌瘦,我看着不忍。我的病吃着药也一直不好,何必浪费银钱呢,不如把银钱拿去买粮,好歹让爹娘孩子们吃顿饱饭,也免得两个弟媳嫌我们家贫,孩子都养不起。这药,说什么,我也不喝了。”
韩大姑一急,扯扯韩老婆子的衣襟。
儿子的话,使的韩老婆子泪花翻滚,胡乱的用衣袖抹抹眼睛,粗声粗气的道:“病了就该喝药,谁敢说什么?饶不了她们。你不用操心,有我和你爹在呢,没人阻止得了我们给你看病。就算要阻止,也得等我们两个老家伙进了土里再说。”
韩大姑在旁边帮腔:“大弟,该喝药便喝药。你大姐夫和他爹都是大夫,大姐家里别的没有,就是药材多。难道我大弟病了,没银钱看病,还不吃药了不成?外人知道了,该说我小气,连娘家兄弟都不帮衬。”
韩泽摇摇头,苦笑道:“大姐,你是怎么帮衬我的,村里人看的到。打你嫁到王家,帮衬我太多了。回回我进考场前,你都各种补药补汤亲自炖给我喝,生怕我又晕倒在考场,我惭愧啊,辜负了你们的厚望。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你们没必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没什么用的。”
韩大姐噎了下,微笑着说道:“你不用惭愧,我们是姐弟,姐弟间应当互相帮衬。日后,你考中秀才,大姐有事,你还不是一样会帮忙,不用惭愧。”
姐弟间应当互相帮衬,这话只让她觉得可笑。上辈子韩泽考中举人,她男人因着给人医病出了人命官司,让他帮忙走动关系,他一口推辞,甚至拒绝她上门。姐弟间相互帮衬的话,成了笑话。
韩老婆子心里既堵又气还心疼,她一横,朝着韩大姑说到:“不喝药是吧?咱们灌也要把它灌进去。大丫过来帮我。”
韩大姐小名大丫,听了娘的话,心口一松,眼里有了笑意,端起木箱子上的药碗,走到床前,看向韩老婆子:“娘,你掰开他的嘴,我来给他灌药。有病哪能不吃药呢?不是胡来嘛!”
眼见母女俩要强给他灌药,韩泽语气急切:“娘,大姐,你们放过我吧,我不喝药。”
韩老婆子动作顿了下,大儿子不吃药,那是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他不当自己身体是回事,她当娘的不能不管,这么想着,她坐在了儿子床前,作势要去掰他的嘴巴,她问道:“你到底是自己喝药,还是让我们灌你药,你自己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