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记者潜伏在NL大厦门口,任何进出的人哪怕是个清洁工大妈都不放过,苍蝇似的拼命套话,那架势恨不得今天裴总上了几趟厕所都要记录下来挖掘一番。
不过他们注定今日要无功而返了,因为裴含睿压根没去公司。
此刻他坐在g上,目光透过玻璃窗眺望外面纸醉金迷的不夜城,卧房很暗,没有开灯,远远看上去就像没人一样,唯有他手里的电话不断地传来低沉的男中音,以难得平缓的语气不断地劝服他。
我知道你已经被停职了,何必再固执下去?含睿,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们裴家的产业总是要交给你的,当初你执意去做设计师,看在Der大师的份上,我也由得你,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难道还要死胡同走到底吗?只要你肯回法国,老老实实跟我做传媒,打理家族的产业,我会亲自出手,过一段时间,人们自然会遗忘这件事。
裴含睿缓缓靠坐在c黄头,c黄头柜上一个装饰性的打火机被他拨弄地咔咔响,他嘴角慢慢拉开一道缝,冷淡地道:父亲,狗咬人,该夹着尾巴逃走的是狗,不是人,我这时候离开,岂不是成了心虚的逃兵?更何况我宁愿靠我自己的手段解决此事,也不会回去任由你控制我的人生。
哼,说得好听,你现在还能调得动什么资源?跨洋电话的那头,裴铭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从小到大,这个独子总是有办法气得他肝上火,你迟迟不肯回法国,是不是为了那个模特?
裴含睿皱了皱眉:他叫秦亦,不是‘那个模特’。
裴铭泽怒极反笑:你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吗?他根本就是看中你能捧他出名才会迷惑你,像他这样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我见得多了,现在他得到他要的名和利了,而今你失去了捧他的资本,你以为他还会跟你在一起?!醒醒吧,含睿!
唇边无声地勾起一丝冷笑,裴含睿淡淡地道:在你的眼里,大约也只能看到这种人吧,而秦亦不会。我要休息了。
说完,他径自挂断了电话,躺下来阖起眼睛。
秦亦说的不错,裴含睿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自记事以来,他就没有遭遇过这样重大的失败和低谷。
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地掌控一切,人生唯一的一次脱离轨道就是遇到秦亦,如今他失去一切荣誉、地位和权利,就连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才华也找到质疑和奚落。
孤独一人的时候,裴含睿无法再维持在外人面前的强势和镇定,他像所有普通人那样,默默地躺在c黄上,默默想念尼古丁的味道。
他的手指摸索了一会打火机的边缘,终究还是放下。
他突然很想抱抱秦亦。
嘴唇有些干裂,裴含睿一只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只要想到那个男人还留在自己身边,似乎漫无边际的黑夜也没有那么难熬
卧房里又归于沉寂,窗外的月光幽幽在地板洒落,寂寥又清冷。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裴铭泽重重把听筒放回电话机上,面色如罩寒霜,身边的助理焦平世把通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想了想,上前缓声道:
裴董,看来少爷是铁了心了,您何必在少爷遭遇困境的时候还去逼他呢?这样下去,父子关系岂不是越弄越僵?倘若秦先生不是真心对少爷,过不了几天自然会主动离开他,那时候,少爷和裴老爷子也就认清了,如若没有您不如就放手让他们去吧。
裴铭泽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按了按拧紧的眉心,道:你替我回国走一趟吧,去查查那个叫虞梵的。
焦平世神色一动,颔首微笑道:好的。
月如钩。
家门外走廊里的声感灯又坏了,赶完一天广告回家,秦亦用牙齿叼着装了两份宵夜的袋子,空出手来借着月色摸了半天钥匙,结果刚打开门,一不留神袋子没咬住,两碗皮蛋粥泼了一地,把门口都弄脏了。
秦亦顿时有点蛋疼,好不容易撅着屁股把地板清理干净,便看见纪杭封带着一脸诡异的表情站在门口,幽幽盯了他半天,道:孕吐?
滚!秦亦拉长了脸送给他一个中指。
纪杭封在客厅沙发上坐定,往里张望一番似乎裴含睿没在,他刚喝下一口水,便迫不及待露出兴奋的表情:
塞尔跟我商量过了,除了Cola之外,他手里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客户,都是意大利名牌。原本你这次回国就是冲着亚超来的,起初塞尔的想法就是等你拿到冠军,再慢慢把你推销到法国意大利那边去,没想到现在冠军刚到手就有意大利的大品牌直接投来橄榄枝了,而且还是米兰时装周那等级别的舞台,简直是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