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路并没太长,陶季的眼泪还没干,阿历克赛已经推开了一扇木门,院子里黑漆漆一片,足够让陶季擦干净眼泪了。阿历克赛把他抱到身前来,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火柴,递给了陶季。“帮我擦根火柴。”
热热的气息喷在陶季脖子上,他拿火柴的手抖了一下,擦亮了一小团火焰,点起了阿历克赛拎过来的马灯,他才在火光中看清着满是黄土矮墙,脏而小的院子。阿历克赛抱着他掀开门帘,一只手捂着他的脑袋,躬了躬腰走进门框,进了门,陶季才反应过来,阿历克赛是防止他撞到脑袋。
踢掉了拖鞋,陶季被放在铺着毯子的地上,所有的小柜子和油灯都是摆在地面上,这是典型的阿富汗人的住房。阿历克赛走过去,把屋里的油灯一个个点亮,房间才亮了些,只是没有电灯,只有橘红的火光,让陶季眼睛颇为不适。
“房间里好久没这么亮了。”阿历克赛拎着铜水壶和铜盆走过来,把铜盆放在陶季面前:“来伸出手来洗洗手。”
陶季乖乖的伸出手,凉水浇在了他手上,落进了铜盆里。阿历克赛不满于他潦草的洗手方式,一只手伸过去,帮着搓了搓陶季的手指,就如同帮孩子洗手一样,阿历克赛的手热乎乎的,水却凉丝丝的。
“来,帮我倒水,我也洗洗手。”陶季接过铜壶,给阿力往手上倒水。油灯红色的光下,晶莹的水珠落尽黄铜盆里,显得特别好看,陶季看得有点入迷。迈哈迈德那里都是有水龙头的,他从没这么洗过手。
“好啦。”阿历克赛显得心情很好,他接过铜盆和铜壶,走进里面的小房间,说道:“我们吃饭吧。”
他坐在毯子上趴了一会儿,就看着阿力端着两盆手抓饭和几个盘子走出来,他在陶季面前放了一盘饭,在自己面前放了一盘,拿着水果刀,小心的挖去了甜杏上的虫洞,递给陶季:“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陶季接过来咬了一口,却直勾勾的盯着阿力面前的一盘肉。“我要吃肉!”
“别吃,这肉不太好了。”
“不太好你还吃!”陶季不依不挠。
“真的不好啦,我也不吃了好吧。”阿历克赛把那一盘肉放到另一边。
“我不信!你万一晚上偷偷去吃怎么办!”
“……至于么我,这肉买的很便宜,明天我再给你做别的吃。”阿历克赛拍开他的爪子说道:“安分点吧,吃点饭就赶紧睡觉吧。”陶季撇了撇嘴,狠狠咬了一口甜杏,还是跟以前一样,把溅满汁水的手在肚皮上抹了抹。
他看着阿历克赛似乎在他对面,隐隐的笑了起来。突然他也有些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却刚笑起来,就看见阿力抬头,看到他的笑容愣了一下:“你在笑什么?”
陶季硬生生把嘴角的笑容压下去,撇了撇嘴,风轻云淡的说:“我没笑啊……”
但是心里的笑意又怎么能忍下去呢,有些片刻的记忆,大概比最甜的甜杏还要美味。他又狠狠咬了一口,想着。
迈哈迈德爱吃的樱桃,真的是爱吃么?想要吃的也只是当初的回忆与感觉吧。而陶季现在这一刻的感受,全都铭记在了甜杏的果肉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写的甜一点,但不知道大家觉得如何。
☆、【婴儿】
“今天的牛肉多少钱?”阿历克赛手里提了一大袋葡萄,今天是集市,和他差不多打扮的阿富汗人把他挤满了身边,从城外村庄赶来了许多卖羊羔与刨冰的小贩,他们呼喊着,自行车的车铃混合着叫卖声响的混乱。
“135阿尼一公斤。”中年大叔用脏兮兮的围裙擦了擦刀,不耐烦的说道。
“怎么又涨价了?”阿历克赛这次多带了些钱出来,他也想给陶季买点好吃的。
“你知道我把这些肉从朱姆朱马运过来花了多少钱打通关系么?!不买就滚。这儿还有这种45一斤的,你可以买这种。”大叔满是油光的刀子戳了戳旁边一块颜色发紫似乎还夹杂着汽油味的肉,一副不想再理阿历克赛的样子。
阿历克赛摇了摇头,“135就135吧,给我割一点,嗯……差不多那么大,两个人吃呢。”他拎着布包,却发现这块肉花了自己大半的钱,他还想给陶季买个水果的刨冰,估计买不成了。
他看着旁边一块蓝布上放着的大冰块,瘦高的汉子正在用冰锥扎下一块冰,旁边的孩子喊着:“多放点冰啊!”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刨冰呢。
如果陶季尝到这又甜又凉的刨冰,也会开心的本来就细长的眼眯到一起吧。阿历克赛忍不住这么出神想到,但是剩下的钱几乎都不够充煤气罐和修挡风玻璃的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