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本来说是要拿了 一张长凳,躺在上头歇会儿的,结果转头看着北千秋,一时也忘了回过脸来。她在山上懒得就像是一只日日吃饱喝足的雪狐,就差挠肚皮了,养的皮肤都仿若有琥珀 般流转的光泽,常半眯着眼披着外衣,走一步拖一步的在山上晃荡,曲若有点想不出来,这样一个人,要去长安搏一把,能搏到些什么。
他又觉得自己选错了人。
一会儿炉里不知道掉进了什么东西,一股浓烟朝她面上扑来,北千秋抬袖挡在面前咳了咳,看她笨手笨脚的,曲若忍不住起身,走过去踢了她脚后跟一下。
北千秋抬起头来,他面若冰霜:“你这要弄到什么时候,一边去歇着,我来弄。”
她就等这句话了,在那边装了半天的娇弱,把扇子往他手里扔回去,转头就跑。曲若顿觉得自己上当,他虽然认识北千秋好几年,但基本就没怎么说过话,万没想到是这种德性。曲若眉头跳了跳,认命的蹲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旁边懒散坐着的北千秋身边,曲若叹了一口气:“有几味药材没有实在不行,要不然我就走到远一点的城西看看有没有那几幅药,否则治不了。”
“你这来回就是一天啊。”北千秋看着天色说道:“现在那么混乱。”
“那也没办法,你都应下了。以后别给我找麻烦。”曲若套上了外衫。“不过要是能做了公主的恩人,也算是值。”
“小小年纪,也挺利欲熏心的。”北千秋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伸手从袖口中掏出几两银子给他:“带上你的剑,小心点。”
他不知道北千秋给他的这些钱是多少钱,不过想来应该够了,揣在身上往城西走去。他转身走了,北千秋才慢吞吞的走上了左阳所在的马车。
付嬷嬷正坐在车上给左阳打着扇子,见她上来,倒是有些好奇。
“已 经好几天没醒了么?”北千秋又恢复了人前的谪仙样子,抬手轻轻碰了碰左阳的额头。付嬷嬷回答说是,千秋复幽幽叹了一口气,半天才说道:“原千山隔十年便向 宫内进奉仙丹,这些年千山也有些凋敝,宫内也没见过仙丹了吧。”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玉小瓶,伸手倒出一颗珍珠般光泽的白色药丸。
付 嬷嬷愣了一下,面上大喜,连忙拿一碗热水来,问道:“奴婢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仙姑才好,他还年纪小,是要用热水化开才好吧。”宫内多少年没见过这救命的玩意 儿了,当时见了这女冠,她就像提仙丹二字,但怕这女冠手里也没有,还被当做了贪心,付嬷嬷看她拿出来,自然是知道左阳是有救了。
北千秋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玉白的手指将药丸放入碗中,端详着那价钱不菲的金底雕梅花琉璃碗,付嬷嬷仍然小心的用银针试验后,扶起神志不清的左阳给他小心喂下。
“仙丹还需功力推送入体,只是功法不与外人见,还望……”她开口就是扯得没边记得淡。然而无知的人民群众还真都信她这一套。
付嬷嬷反应过来,满面笑容作揖下了马车说道:“老奴去与公主说此事。”北千秋微笑目送她合上马车门,待脚步声走远瞬间起身,抬手就去看刚刚的那个琉璃碗,果然下头有个宫造的印痕,她懊恼的放回去,这种玩意儿没当铺敢要啊。
马车内空间宽大,一整张床榻两侧都是到车顶高的架子,上面是层层叠叠的抽屉,北千秋脱掉鞋子踩在榻上,小心不踩到那个昏昏沉沉的左阳。她先顺手将挑香炉的金勺儿揣进了袖口,再往上继续翻。
北千秋这时候可不管什么女冠身份,她现在就是个土匪。“你吃那一颗仙丹,卖到外头都价值□□,总要拿东西来抵账,我可不觉得你会说话,你不说话老娘就拿不到金子,这不就是赔本买卖么。”她对着昏睡的左阳说道,心里头却也不知是不是在自我安慰。
她一只脚迈过左阳脑袋,小心不踩到他,抬手翻箱倒柜,衣摆扫在他脸上。
柜子上头的抽屉里,似乎放了几个梳妆盒,可能是里头装的都是进长安才用的首饰,样样是闪瞎眼了名贵,北千秋手里拿着,胳膊肘里夹着攒丝缕金的铜镜,嘴里叼着个八宝祥云彩珠钗子,乐的都要傻笑了,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 低下头,就看着左阳如点漆一般的双眼,往上看着。可左阳的角度往上看不见车顶,只能看见北千秋长衣下头的那条白秋裤。左阳只是一脸好奇,面上还有点烧红, 静静的看着她,北千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忽然感觉自己胳膊肘夹不住了,那面手持的铜镜就要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