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明从他口中听出几分落寞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拥住他的背:“你可以跟我说的,到底怎么了?”
言玉没有回答她,转了话头说道:“这治伤也容易,你给我捂一捂,我就好了。”
“哎?”崔季明拿手放在他中衣外,顿觉得自己有点蠢,歪头问道:“这样么?你这胡扯的太没有水平了吧!”
言玉笑了,捉住她的手,放进衣领里,按着她略显粗糙的掌心,贴在他胸膛的淤青上。
她的手贴在他温热的胸口上,他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衣领蹭在她腕处,崔季明有些惊愕,微微动了动手指,引得言玉贴在她耳边几声吃痛的呻|吟,连忙僵着手指不肯乱动。
“我这糙手要是能管用,就可以到观里做活菩萨了。”崔季明竟然觉得有些畏惧掌心下他的热度和心跳,还有这显得比往日亲密更多的距离,只得贫嘴道。
言玉微微笑起来,贴得太近,笑声像是胸膛里传来的轰轰闷雷:“很有用,你的手很有用。虽然不像女子,但所谓的温柔之美都是外人定下的标准,谁说女子不能像你这样,我很喜欢,这就是本来的你。”
崔季明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言玉你可真是个撩妹狂魔。”
言玉却没有再说话了,他就这么静静坐着,心在烧着,身子像是火上滚烫干涸的茶壶,眼底却湿润的如同蒙着凉雾,瞳孔在夜里亮的发光,他无数想法交织在她掌心接触的地方,粗糙的茧摩挲出了他心里的痛痒。
他张了张嘴想说出什么来,却觉得连呼出的气息都不对劲,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他触碰到边界的危险,言玉只好紧紧闭住嘴,手扶在她单薄却如同安静的肩上,垂眼将这一刻刻在心里。
崔季明却在思索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这到底算谁占谁便宜?
皇子们都已经在几天前入住了东宫,如今理所应当的如今被分到一块儿坐着玩乐。胥已经被送回了东宫里的寝殿,这会儿五个少年坐在侧殿内,竟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波。
一拨是泽、修、柘城和嘉树,另一边是持续低气压的兆。
柘城本来应该跟兆在一起玩,可这么久他跟兆相处的完全算不上好,嘉树又跟修玩闹在一起显得很热闹,他也有些羡慕,自然靠了过去。
孤单一人的兆显得更低气压了。
不言不语的面容上,甚至显示出一分厌恶和失望来。
他虽然之前骑射表现得很好,五官狭长,黑瘦模样,个子也比较矮,臭着脸坐在一边。泽去邀请他一起过去下棋,兆却似笑非笑道:“何必要我过去扰你们欢乐,太子殿下倒是习惯将表面功夫做足了,好一副弟恭兄亲的好样子!”
泽气了:“你不来就在这里坐着吧!何必非要嘲讽别人,从小你就这样非要别人都不快活你才高兴!谁管你,就在这儿坐着吧你!”
兆向来不穿鲜艳的颜色,如今纵然是中秋的好日子也是玄衣,手里头捏着书卷,看着一旁玩乐的四个兄弟,冷笑:“我哪里是嘲讽,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还真当都是亲密无间的自家兄弟了。”
都是在大兴宫里长大的,泽小时候没少跟兆接触,以前兆虽然永远一张不高兴的臭脸,可却还没有这么浑身带刺。在说话夹枪带棒方面,他倒是最像父皇。
“太子殿下心里头明明就担忧我们这些弟兄入东宫分你的权,还不得不做出宽容祥和的样子来,真是有趣。这两位从三清殿里出来的'兄弟'更是有意思了,也不知道是三清殿里一起长大的那些皇子们更亲近,还是这刚认识没两个月的'嫡兄'更熟悉,竟然中秋没个人回三清殿探望那些还没出来的小皇子们。”兆探开折页书,低头笑着说道。
泽也不过是脸色一白,柘城和嘉树却摇摇欲坠。
他们这才想起来。
不是他们二人心虚,确实是个半大孩子,出了宫日子好起来了,总觉得还要应对三清殿外这些弟兄,还要努力讨好各自的新母亲,一个个哪里还记得三清殿里的小兄弟。
“哦,倒是了。”兆看着嘉树涨红的脸笑道:“那些三清殿里的皇子有什么用呢,对你们来说都是废物,哪里比得上讨好太子殿下。这都是人趋利心理,也就没什么,可都装做亲密无间的样子,就太恶心了。”
嘉树简直要无地自容了,他根本找不到可以给自己辩解的理由,半天才快哭出来般道:“是我不好,我、我忘了!”别说中秋,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他都不知道。那时候他还说不会忘了大家的!他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
他说罢就狠狠擦了擦眼睛,小跑着出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