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刚刚还小声说,她若是死了,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她却从未想过殷胥若是出事,该会如何。
但一瞬间,她心里也明白了,会是一样的。
崔季明一开始想杀言玉,但她这种想法在这些日子渐渐被冲淡。她的厌恶逐渐被疏离取代,她偶尔想起了他还有片刻的心疼,东风镇中或许也有片刻能杀他的机会,但她任凭机会溜走了。
可如今,她不是因为恨而杀他,是为了自己的选择而杀他。
崔季明的箭矢是除了马蹄以外,最先动的事物。她感觉弓弦挂着血离开了手指上凹嵌的伤痕,她看着箭羽的微微震颤了空气,箭头上一点光划出去,像是一路与阳光相撞迸出的明亮碎屑。
六十步外,言玉本能感觉到了一阵危险,他身影只来得及往边躲出一掌的距离,便感觉到了什么撞入了他靠近肩膀的胸腔里,好似一道光贯穿了他。言玉低头看去,贯穿是他的错觉,在他左侧锁骨下靠肩膀的位置,箭羽在疯狂摆尾。
斜向下一掌距离,是他的心脏。
她有百步穿杨的箭法。
一处受伤,好似全身都在交换着疼痛。他的手指,他的胃,他的胳膊与腿。
言玉只感觉他好似瞬间老去,身体所有的机能被羸弱与疼痛缠绕,理智告诉他,这一掌距离使他不必死。他却巴不得一刀砍头般利索的死掉。
最后的力气使他抬起了手,做出了停止前进的手势。身边的队伍猛然停下来,却无人来控制他的马,他独自一人冲了出去,十几步后,人从马上滑落下来,掉进了滚烫的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