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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良阁:“教起来,其实好苗子或者是普通人也未必差得了太多。我就是想着,你以后还要好好读书,要去上大学,或者是出国,不会再武林常混,也未必会做个武人。但咱们俩研究出来的那点东西,或许可以找个人传。武功向来没有说什么只传几人之说,只要能散出去都是好事。他或许别的好处没有,却有两点。一是忍气吞声惯了,肯低下头去吃苦学;二就是他以后肯定也很容易在有夏恒的天津武行落脚开馆。”

江水眠瞪起眼来:“你的意思是说……”

她说不出来认输两个字,但他教李颠,就是说自己不想再比武亦或是跟这帮武人有交集了。以后什么事儿他都不想管了,只想找个肯定能长久活命外加地位稳定的认当徒弟,回头放李颠出来,他也不算把那些武艺憋在他俩手里头了。

这简直就像是要对天津武行出的这些事儿低头!他压根没想着会报复回来!

江水眠几乎都要说出口了,但看着宋良阁的样子,却又觉得宋良阁经历的事情很多了,以他人生这么多年遇到的不公或境遇而言,他显然觉得争也没有意义。连栾老都身不由己,把武行变成军阀的附庸,把习武推成赚钱的买卖早已是大势所趋一般,他曾经想在栾老面前证明自己的那点想法,也变得没那么有必要了。

江水眠却心里不可能放下。她没到宋良阁的年纪,也没有他那样的心态,别人的劝都是没有用的,她不给自己一个交代的话,过了多少年也咽不下这口气。然而面上,她却不能跟宋良阁这么说,否则又让他白担心。

江水眠笑了笑:“好,等你好了,我们坐火车回苏州。这回好了,家里以前缺了个长工,那个李颠过去也能在家里打杂了。”

宋良阁一愣:“你要跟着回去么?”

江水眠:“我当然回去,否则我还能去哪儿?”

宋良阁没说话,心里显然也在犹豫。

不过这犹豫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

他在医院住了几日后虽然不能下地,但也真是不想在医院再住下去了,就让卢嵇开着车,把他搬回卢家去住了。以前江水眠有事儿没事儿就跑来找卢嵇,他倒也没觉得没什么,反而觉得她在卢家,他也安心了一点。

然而住进卢家之后,宋良阁心里却有点……觉得不对味了。

江水眠早上饭是卢嵇下厨给做的,她往往一大早就起来,练了武就趴在小厨房外头等饭吃。中午一般练枪或者打网球,游泳池虽然被打扫出来放了水,但天气渐渐转凉,她也不怎么下水了。

到了晚上,卢嵇回来之后,在饭桌上简直有说不完的话,宋良阁以前跟卢家兄弟俩住一块的时候,习惯了俩人跟说二人转似的聒噪,倒也是食不言的低头老老实实吃饭,就是江水眠每次很高兴地接话,笑的前仰后合。

之后,江水眠要去书房跟他学英语学数学,有时候会跟他学一些玩枪的把式。睡觉前,卢嵇会亲自送她上楼,随手从书架上拿本故事,念几行就亲亲她头发,说一声晚安,关了灯。

似乎她一天从头到尾,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围着卢嵇绕的。

宋良阁有时候撑着拐杖下楼的时候,还看见江水眠拽着卢嵇的胳膊。她还穿着男孩的衣服,一件高领粗毛线的深红色毛衣,一条格子裤子,带着窄檐软帽,眼睛里都亮晶晶的踮起脚来,跟卢嵇说些什么。他扶着楼梯,忍不住想起来当初卢嵇要把她送给他养大的时候,江水眠抱着卢嵇的胳膊眼泪汪汪的不肯撒手……

果然还是卢嵇这性子讨孩子喜欢。

他跟江水眠这些年在苏州的生活都过的很平淡,他也常常觉得江水眠并不是个多话或者爱热闹的性子,平时两个人坐在一起,每天互动不少,但却不一定能说多少话。

现在看来,也可能是他性子太闷了,是他不会说些哄小孩子开心的话。如果他不是这个性子,这些年不知道能跟眠眠说了多少话。

他甚至心里隐隐的想,他当年算是给卢嵇养她,这会儿难道还真要还回去了?

就卢嵇那幼稚的模样,能当得好长辈?

宋良阁整天听着卢嵇跟江水眠欢声笑语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嘴上说要眠眠以后还是跟卢嵇住在天津的好,心里却巴不得明天就回苏州,带她回他们的家里去。

不过宋良阁也有自己的办法……

他卧室跟江水眠在一层楼,每天下人给他端茶倒水之后关上门,他就一条腿蹦下床再把门打开,然后打开台灯装作是一脸落寞的在看书,亦或是没盖好被子躺在床上睡过去。

江水眠只要路过,就一定会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坐在他床边聊一会儿。宋良阁要不然让她帮忙给他念书,要不然就说要下楼去看她打网球。江水眠看他能提出要求来,都会很高兴的扶他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