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刘子修学习时或许是体会出来的,或许是师父总结出来的,但这也是这个打法符合力学的最优选择。
不过戟头太重,兵器两头重量不平衡,刘子修多是用手臂和胳膊肘架住戟,不攻击时保持戟头微微向下,然后平砍或者斜向上砍——
江水眠边退边挡,鞋跟踩得台子木板哒哒作响,百褶裙的裙摆摇曳的就像探戈,来回几招下,也观察透了刘子修的出招。
他换手是可以让身前被防御住,但是空门大开的时间,则变成了他出招前——
刘子修已经逼着这个洋装女人转了几圈,旁边几个场下比完的也都过来看,台子上响起了一阵嘘声,可她就跟背后长眼似的,快退到台子边界就心里有数,猛地侧身。刘子修想要逼她到退无可退都做不到。
然而却看着一直沉思后退,甚至可以说消极避让的江水眠,忽然一抬眼,刘海下半垂的睫毛猛地张起,露出眼里扎人似的光来,她猛地踏前一步,就在刘子修又要挥戟的瞬间,唐刀横在了他拿戟的胳膊肘内侧——
虎虎生风的刘子修被钉在了原地。
若唐刀有刃,以它的锋利,只要江水眠一抽手,就能让他血管骨肉被斩开,当场废了挑胳膊,连小臂带戟掉在地上。
刘子修出了一身冷汗。
他听说过宋良阁武艺刁钻精准,这个徒弟一招就能让他明白何为“精准”。
她一直都在琢磨,她的眼睛在扫过他的时候,已经分析了个遍。
刘子修缓缓后退一步,似乎不肯认为这就是输了,他退到了唐刀的攻击范围外,凭借长兵的优势,猛地再要单手挥戟时,江水眠的动作简直快的惊人,她鞋跟踏在木地板上一声清脆响声,人往前飞一般窜了一步,唐刀在他动手之前,架在了他脖子上。
刘子修:“……”
只慢了一秒。
他手里戟即将挥出去,下一秒就可以碰到江水眠。就她那瘦弱的小身板,这样一下,她非伤了不可。但若这是真正的战场武艺,这个女人的刀可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客客气气的贴着,而是早已斩断他的头。
刘子修背负师父盛名,这是他比的第三场,在他预想中,前十场都不会遇到低手,却没想到这第一天的下午,就遇见了江水眠。
其实下头围观的武人,大多都知道刘子修输在这一秒上了。但刘子修忽然闪身,避开了她的刀,猛地朝后退去,还要再来。
江水眠也愣了一下,两次刀尖抵在他要害,他还不肯认输?!
刘子修后退三步,侧身双手持戟,这就是偏守的打法了。
江水眠面上略显几分恼,大热天的站在北京这烤死人的阳光下头,明明输了两招,非要来第三回是吧!她也气了,看着刘子修双手持戟朝她攻来,正面看着几乎可以说是难寻破绽,或许短兵贴近打法才能取胜。
旁边两三个台子上打完的武行人纷纷跳下来,靠近这边来,却看着江水眠忽然横刀,朝刘子修跑去——
准确说是从刘子修身侧跑去!刘子修想的是她正面拼招,哪里想到江水眠要干脆绕背,他连忙要转身,可是武人转身,脚一般不动,江水眠横刀跑去,刀背状似无意一般,一下子击到他脚腕处!刘子修小腿都麻了,身子一歪,自然转身不成,下一秒,江水眠奔到他后方,猛然顿足,一手持捏刀一手捏柄,将刀横起来,狠狠推向刘子修的脖颈。
刘子修本就没有站稳,喉咙上被刀背猛地一磕,有一种几乎要丧命的痛楚,朝后踉跄退去,两手自然捏不住长戟,砰一声掉落在地!江水眠一脚踢开长戟,拿刀背卡在他脖子上,推着他向后走,刘子修有些窒息脸色通红,本能反应的抓住她的刀想要挣扎!
直到刘子修撞在了台子边缘的绳索上,喉咙痛的几乎要呕吐,江水眠才猛地收回刀来,斜在身旁,似笑非笑的款款往后退。
刘子修本有输的体面的办法,他非不肯,这会儿他软软的半跪在地上,拼命咳嗽,喉咙上一道红痕,倒是体面了。
台子边角有个小凳,江水眠翘脚坐下,也不说话,把刀递给宋良阁,宋良阁给她收回皮箱之中,她的小皮包挂在台子四周的柱子上,这会儿正从包里拿出了一片绿箭口香糖放进嘴里,倚着柱子慢悠悠的嚼着口香糖。
宋良阁看见糖都想尝尝,状似无意问道:“卢嵇给你带的那个美国糖?”
江水眠道:“嗯,嚼一嚼,不要咽。你尝尝?”
宋良阁对美国糖也有点好奇,拿了一片放嘴里,嚼了没几口就开始皱眉头:“不甜……这味儿,怎么还冲呢。美国人都吃这跟老牛皮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