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顾骜写了《沪江滩》、《终结者》、《末代皇帝》和《新白蛇传》,就必然会丢掉一些《少女小鱼》之类表现美国底层华裔女性处境的小说——因为她这辈子,跟着顾骜一到美国,看到的就是上层的生活,没机会深度接触美国的草根了。
或许,只能指望她在大学期间静静反思追忆,把《天浴》等十几篇体现不可描述年代的长短篇伤痕类文字补全。
因为她形成那段人生积淀的历程,并没有被顾骜改变过。
再往后,能保留下《金陵十四钗》这些和个人后续人生经历影响不大的作品,已经是万幸了。
至于别的,肯定会湮没消失掉。
这是没办法的,顾骜也不会后悔。
萧穗自己,这一两年里,似乎也隐约意识到了这点。
当然她意识到的,绝不是“历史被改变了”;
而是“因为跟老公过了好日子,所以曾经看到的疾苦,再也没机会近距离真切观察揣摩了,要趁着自己还在念书,课余把这些宝贵的心路加工留住”。
所以,她除了写顾骜给的命题剧本之外,几乎就成了一个赶工伤痕文学的码字机器,拼命想要留住青春时看见过的苦难,不想忘掉那个时代。
这一类作品里有一些,原本要到80年代末,才被她慢慢写出来,现在却因为感受到时不我待,而提前出现了。其余的则就此湮没。
“好好写,把你还能反思出来的旧时光,都写下来吧,未来,你可能没有什么伤痛的见闻可以写了。”顾骜合上书稿,温馨地扮演了知音。
萧穗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老公居然这么理解她,一下子就读懂了她的心。那一刻,她觉得这种知音太珍贵了。
“老公你别这么说,你给我过好日子,我怎么会不知好歹,你何必用这种自责的语气说这种话呢。文艺青年也好,美女作家也好,又不是为了有素材非得无病呻吟、故意找罪受。”
萧穗小儿女态地稍稍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