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我弟弟,亲弟弟。”沈母将煲着的汤用盖子盖好。
沈母的父母本身身体不好走得早,所以沈母作为姐姐就多多少少总是帮衬着沈季的舅舅,起初因为年龄小的缘故,在沈母可以赚钱甚至勉强自给自足时,沈季舅舅仍旧没有收入,但其实他也就比沈母晚了两三年而已。
一直到沈母结了婚,沈季舅舅仍旧没有个正经的工作。沈母心软,在新房里甚至留出了他的一个房间,为此沈父生气好多次。
“新婚婚房,你弟弟住着叫什么样子!”沈父也了解沈母的家庭情况,不忍多说,但也忍不住不去说。
“他年纪小,之后自然会成家的。”沈母总是这么说,但其实她也不确定弟弟会在自己的庇护下活多久。
“我总想着他不懂事,以后娶了媳妇,或许能好些。”沈母手里拿着擦桌子的抹布,无意识的在灶台边擦来擦去,而后突然笑了一下,自嘲道,“我也没想到他,他竟然一直都没结婚。”
时间久了,沈母和沈父频频劝他也无果,最终两人从攒的钱里拿出不少,说是借给沈季舅舅,他便拿着这些钱去了据说比白河镇繁华不少的申闵镇,往后十几年,便全然没了音信。
“这不就是赖在您家吗?”华礼听了一半就已经皱起了眉头,由于是沈母的亲弟弟,他作为晚辈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已经涌到嘴边的一句“无赖混子”也就没能说出口。
听着华礼的话,沈母苦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恐怕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但终究是不忍放弃自己的弟弟,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坏处,叫人没法对他彻底死心失望,总觉得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至于沦落至此。
但其实人心中的贪婪和懒惰是没有止境的,堕落也是没有下限的。
华礼突然感觉自己待在白河镇就像在学习一样,每一天对白河镇和沈季的新了解,都会推翻自己前一天的印象和猜测。总以为沈季家虽然日子清贫,但组成还算简单,没想到每个家庭也都有自己值得苦恼的事。华礼突然就觉得,早些年自己那些没由来的顾影自怜,现在回忆起来就特别矫情了。
脑子里一团浆糊,华礼感觉晚上的芝麻糊好像都顺着自己的口腔,倒流进自己的脑子里了,那里面此刻好像有火在烧,芝麻糊在里面正沸腾着,随着温度的升高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泡泡,而后再啪的一声炸开,等待下一个泡泡的鼓起。
好像在梦里与华礼共情了一样,沈季突然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恰巧翻到了将脸面对华礼大腿的位置上,华礼能感受到黏黏乎乎的温热气息轻轻喷在自己的腿上,细微的热气和潮气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传导到皮肤上。
盯着看了一会,华礼慢慢伸出手去,将手掌盖在了沈季脑门上,轻轻用指腹抚着他的眉心。好像真的被这样的动作安抚到了,沈季渐渐舒展开了眉头,又悄悄调整了下姿势,抬起一只胳膊搂着华礼的腿继续睡去了。
本来就睡不着,华礼索性就着这样的姿势待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