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厌其烦地叫着蔚蓝的名字,不断调整输氧率,甚至熟练地在药里加入镇定剂,又握紧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他的手背。
半个多小时以后蔚蓝才彻底地安静下来,海德中将憋了一脑门的汗,擦也不擦,在他额头上亲一口,还要夸他:“好棒。”
海德中将直起身来,盯着蔚蓝看,又忍不住去吻他,抱他在怀里:“你永远都是老师最好的学生。”
程晏一直站在旁边,被那生命与病毒抗争的力量所震慑,直到蔚蓝安静下来才跟着舒了口气。
他看看还未清醒的蔚蓝,又看看海德中将,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您……”
“谢谢你,程先生。”海德中将接过程晏手里的纸擦掉脸上的汗,又擦去蔚蓝脸上的,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昏睡的人,“蔚蓝这时候发病用药已经不太管用了,所以叫医生也是无用功。”他抬头看看程晏,顿了顿,又轻快地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也麻烦程先生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程晏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连连摆手:“您太客气了。”
踟蹰一会,又不解地问他:“您既然喜欢蔚蓝,也一定能看出来他爱慕着您,为何不愿对他说呢?”
海德中将苦笑:“是他不愿意跟我说。”
“我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他是怕自己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白白浪费我的感情。”
蔚蓝用心脏包裹了好久的秘密被中将轻易说破,程晏以己度人,不知道该替他哭还是替他笑。
“他不愿意说,我自然不愿逼他。若逼得他没有退路,到头来对我心生愧疚,带着愧疚离开,我怎么忍心?”
“他不说也是好事,至少心里有个事藏着,有个念想才好。
“我真怕哪天,他说了,然后释然了,离开了,那才真是本末倒置了。
“不过蔚蓝是坚强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叫人失望。
“爱一个人,就……成全他吧,成全所有,哪怕是他的遗憾。
“他一直瞒着我,以为自己藏了秘密,每次看我都带着狡黠,多可爱。
“不过也是我太自私了,为了不离开他,就不去回应他的感情,我实在……”
海德中将第一次对外人吐露自己的心事,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不自然,不过眼睛扫到病床上的人,又舒展开,带着笑意去拉蔚蓝的手,又俯身去吻他额头。
程晏看着蔚蓝慢慢转醒,于是就退出来,不再去打扰他们。
他从小到长大,与秦嘉远青梅竹马,并没有谁教过他爱一个人要如何。他与秦嘉远的相处,靠的是过去的每一天里朝昔相处的习惯与本能,除了他以外,程晏几乎看不到任何人,他能做的选择其实很少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