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另一头, 站着等候已久的时惊鸿。

时惊鸿笑说“我算你们今日便到,因此……”

话未说完,比他已经隐隐高出一线的儿子径直扑入了他的怀中, 打断了他的话。

“……素常?”

怀中人把整张脸都埋入了他的怀中,双臂铁钳似的拥着他, 用力得浑身发抖。

时惊鸿愣了片刻, 便出言下令“都转过去。”

身侧几名副官和守门人令下即从, 持剑持盾, 齐齐转身。

时惊鸿低头询问“怎么了?”

怀中人不吭声,只是抱得更紧了点。

时惊鸿把怀中小子的头盔摘了,将他被风沙吹乱的长发整了一整。

他以为这孩子是在为了挚友背叛自己而难过。

时惊鸿没有对他多加一句责怪。

近不惑的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奇异的温柔“傻小子。叫人看了笑话。去跟爹迎十三皇子,有什么想说的,晚上入帐,爹听你好好说,还可以准你哭一炷香,好吗。”

时停云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身来,眼周浮出被沙子打出的红晕“好的,父亲。”

这是池小池第三次感受到原主时停云的情绪。

但不管是哪一次,都是失控的。

层层压抑的灰色浪潮之下,隐藏着让人不安的尖礁与暗涡。

奇怪的是,这种情绪,在他面对褚子陵时,都收敛得很好,仿佛他已经遗忘了那段不堪的记忆,或是将其掩藏在更深、更黑的浪潮之下。

十三皇子此行,负有代王巡视的名头,本可以摆足王族派头,好在严元衡本人性情低调,除了必要礼节之外,很少讲多余的虚礼,私下里称呼时惊鸿为时伯父,入城后,又说想去探望受伤的温非儒将军,送上些慰问之物,聊表心意。

父子二人在此事上异口同声,皆说温非儒重伤,需得静养,不宜见客。

说辞前后一致,因此严元衡既没起疑心,也没再坚持,只托人将礼物送去便罢,几人在城中安营,诸多杂事,暂且不提。

公子此行带来的物件不少,像是打算长驻在此,褚子陵将一些不易携带的大物件放在屋中,小物件则收在几口藤箱中,整理清爽,方便带走。

关上其中一口藤箱时,他力道有些失控,一声闷响后,他才回过神来,单手按在藤箱上,侧耳听着外间的动静,盼着那人没有听见。

然而他还是没能躲过去。

于风眠的口吻如同吩咐一个最正常不过的小厮“东西需得轻拿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