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小伙子,你拦在这里,会影响我们正常工作的。”

池小池不敢撒手,生怕自己一撒开,娄影就会被他们推到那个地方去。

他抓住床角,对床上寂然无声的人叫喊:“娄哥……娄哥,你醒醒。你跟他们说,我们不去太平间……”

地方小医院,连镇静剂都缺货。

池小池就这么保持着十足十的清醒,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强行掰开手指,和床分离开来。

辘辘的滚轮声重新响起时,那蒙着白被单的身体又开始抖动了。

池小池被按在墙上,远远看着车子在走廊上转了个弯,不见了。

他想,两层楼而已,怎么会呢。

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觉得说不定自己是拦错了车,认错了人,毕竟他只看到了被单下露出来的半只手。

所以他在撒谎说自己冷静下来了后,以家属的身份跟进了太平间。

确认的结果是,他真的很了解娄影。

他看过那只手握笔、拿游戏机、捧碗、拿筷子,拿螺丝刀,也看过那只手在睡着后安然摊平的样子。

就像现在。

他陷入了一场长梦。

池小池握着那只手,沿着床边,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缓缓坐倒。

看守尸体的是个老人,他远远看着,摇了摇头,旋即背过身去。

池小池发现娄影的指尖很冷,指甲尖泛着异样的青,就把他的手捧在掌心,轻轻呵气。

太平间常年不散的冷气传到他的身上时,池小池开始觉得冷了。

他觉得自己身上很疼,可到底是哪里疼,他说不上来。

池小池松开了娄影的手,双手扳紧了自己的肩膀,狠狠向内收紧。

他的牙关咬得死紧,齿间发出断续的痛苦呻·吟。

老人听到响动,有点担心,走了过来,操着一口浓重的陕西腔:“娃,咋咧。”

池小池口齿不清道:“……疼。”

“那爷爷带你去看医生?”

“不看医生。”池小池把脸埋在手臂里,重重吸了一口气,“爷爷,我想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