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涉的酒已经醒了,这一次睡着大脑里也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久违地梦到了自己的外婆。
外婆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黑发里生了好几簇银丝,后背微驼,瘦巴巴的,是一个看上去略显干瘪的老太太。但是她很和蔼、很慈祥,嗓音细细的,说话时总是很温柔。退休前,她是一名纺织工人,手艺极好,会织各种各样漂亮的布和纱,喻涉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
喻涉梦到了他离开那座小县城前往A市念大学的那一天。那是个万里无云的上午,外婆站在动车站外面,笑着拍他的胳膊,对他说:“小涉,在学校里要多交一些朋友啊。如果交到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记得带回来给外婆看一看。”
十八岁的喻涉,人生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拿去学习和打工了,根本没时间去想情情爱爱的事,那时的他甚至比现在还要更纯情几分。他听外婆这么说,立刻就红了耳朵,小声道:“……谁能看得上我啊。”
他做了多久的学生,就穿了多久的校服。从高中毕业之后,一下子没有校服可穿了,再继续穿以前学校的校服好像也奇奇怪怪,于是喻涉只好用外婆攒钱送他的新手机网购了五件一模一样的廉价基础款白T换着穿,以至于住进寝室后被莫辙误以为他只有一件衣服。所以喻涉在N大过的第一个生日,莫辙送了他一大堆衣服,还认真地教了他怎么穿搭。
总之,十八岁时的喻涉确实有点土土的,怎么也不像是会被大城市里的omega大学生喜欢的类型。
但是外婆却踮起脚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说:“怎么会呀,我们小涉长得好看、又爱干净,成绩好,还肯努力,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喻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他心里知道,外婆大概是在安慰他,怎么会有人喜欢他这种家境的人呢。
没想到,没想到。
外头的天才刚刚蒙蒙亮时,喻涉再度睁开了眼,他摸了摸眼角,竟有些湿润。
此时才六点多钟,祝轻还在床上睡着。喻涉从沙发上起身,活动了一下睡得酸疼的四肢,去卫生间里用手接了几捧凉水洗脸。他看到水池边上专门摆了一支未开封的新牙刷,猜想大约是祝轻为他准备的,于是就拆开用了。
洗漱完毕后,喻涉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不过身上还有一点点未散尽的酒气。
他心想,既然自己白白在祝轻家里睡了一晚,那总得做点什么回报一下,于是便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食材可以拿来做顿早餐。
所幸祝轻家里不是毫无储备,冰箱里还有两个鸡蛋、一包火腿肠和一袋吐司面包,正好可以做三明治。
喻涉从小做饭做到大,还是挺喜欢在厨房里忙活的,更何况现在是要做早餐给喜欢的人吃,他简直乐意之至。
三明治做好的时候,祝轻也正好醒来了。他听到厨房那边有动静,于是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副卧里出来了,眼角湿漉漉的,身上的T恤也被睡得垮向一边,露出小半个白皙圆润的左肩来。
祝轻还没完全清醒,人正懵着呢,也没注意到自己此刻衣衫不整,就直接进了厨房。
喻涉端着俩盘子正准备出来,看见这副模样的祝轻,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三明治扔了。
平常他见到的祝轻,总是端庄得体的,把自己打理得很清爽很干净,能让人望之生悦,喻涉原以为祝轻私下里也是那样的。然而眼前的祝轻却是懵懵的,身上的衣服睡得乱七八糟,头发也乱七八糟,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样子。
好可爱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