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雅在当年离婚的时候就把林靖的照片烧得一干二净了,久而久之他都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以至于刚刚看见林靖的时候他还会向沈清皓求助。
“他家是做什么生意的?为什么会倒闭?”林亦问刚刚搭话的那个人。
“做家具生意的,最近行情不好,倒闭几家都是常事,再怎么借钱也救不过来。”
不远处有人给林靖指点了几下,只见男人转头向他们这个方向看来,在看见沈清皓的时候男人眼里放了放光,但在看到他身边站着的林亦时,男人瞬间脸色微变,匆匆和林亦对视一眼随即逃似的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看见男人惊恐的眼神,林亦简直如鲠在喉。
“清皓,你自己去给周老爷子周太太敬酒行不行,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去洗手间。”
“我陪你,咱们一起去就行。”
林亦放下手里的水杯,强撑着笑容给沈清皓理了理领结,“男朋友不应该听我的话吗,我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再被你看见,算我求你好不好?”
沈清皓握住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枚亲吻,“说什么狼狈不狼狈的,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了。那我先去了,你弄完在这里等我,咱们一起回去。”
“好。”林亦向他笑笑。
目送沈清皓彻底进入宴会的中心交际圈,不一会人群便把小年轻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连个背影都看不见。
林亦快步向林靖的方向走去,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得像麻线,每根神经都混乱地缠在了一起,完全无法协调,只知道他应该再去看父亲一眼。
没想到林靖径直跑出了宴会厅去到地下车库,开上他那辆大众桑塔纳就走了,林亦叫了辆出租车,一路跟在了林靖的车后。
私家车和出租车一前一后地开进了一个小区,林亦看见桑塔纳在一栋楼前停下,便让出租车师傅在一处不起眼的停车位上停下了,透过后视镜刚好可以看到林靖。
他看见镜子里的林靖下了车,男人的样子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但也精神了很多。林靖往单元门口走去,只见那里已经站了一个女人和小孩,女人温婉,小孩俏皮,一看见林靖就迈着小短腿跑去,大声地叫着“爸爸”。
“乖女儿,爸爸抱抱~”
“今天有没有好好学习呀?听妈妈的话了吗?”
小孩被林靖抱在怀里举高高,用特有的童音回答道:“今天好好学习了,也听妈妈的话了,爸爸今晚给我讲故事~”
“好,没问题,乖女儿想听什么故事爸爸都给讲,咱们先回家咯!”
他抱着小女孩走进单元门口,身边的女人看着那一大一小宠溺地笑了笑,随后提起长裙也跟着走了进去。
林亦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坐了很久,直到司机师傅点了根烟,徐徐烟雾把他硬生生呛出泪来。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高定皮鞋踩在没打扫干净的水泥地砖上,无可避免地沾了些尘土。
月亮如同升腾的求救信号,散落的磷制粉末燃尽了他身边的氧气,变成一团团幽幽的鬼火在他身边游荡,一半映着他苦痛的童年与现在,一半映着刚刚父亲一家美满幸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