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霍庭恩垂眸盯着手机,神情静默,等他抬眸望向窗外,才发现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大雪,透明玻璃窗上凝结了晶莹剔透的霜花。
纷纷扬扬的雪花犹如无穷无尽的鹅毛从天穹深处飘落,整个世界被大雪轻轻覆盖,路旁的行道树被沉重的积雪压弯了枝丫,在冷冽的寒风中摇曳不止。
霍庭恩坐在病床边,双手握着老婆无血色的手,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汇聚成干涸的河流,他垂眸,安静地凝视着妻子莹白恬静的面庞,眼眶酸涩潮湿,低声喃喃:“老婆,外面下雪了。”
那天霍太太羡慕别人有雪人,所以他也堆了一个小雪人送给她,只是后来雪人已经融化了,她却没有看见。
霍庭恩眸光平静而温柔,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过老婆脸侧的碎发,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挲过女人柔软白皙的脸颊,似乎只当霍太太只是在熟睡。
他淡淡勾唇,声线磁沉清越,“你都还没看见我堆的雪人,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堆一个好不好?”
病床上的女人双眼紧闭,面庞宁静温和,输液瓶里的药水滴答滴答,安静的淌过输液管,依旧无人回应。
霍庭恩笑笑,红着眼眶,固执得像个小孩:“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不信,一切会无能为力。
安静的病房内,霍庭恩微微俯身,瘦削微凉的薄唇轻轻吻在老婆光洁的额头,语气低沉而绝望,回荡在静谧的雪夜:“如果你不在,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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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赵秘书特意来医院送早饭,赶到病房时,病房内只有小周和两位护工,却不见自家老板的身影。
询问起霍总,小周也只是皱着眉头摇头,并不知道他的去向,她来得比赵秘书更早,依然没见霍总的身影。
夫人现在昏迷不醒,这些天霍总一直都是寸步不离,今天竟然不在,赵秘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下已经开始担心起来,就怕霍总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
清晨的青玉山脚下,冬雾弥漫,寒风凛冽萧瑟,天还未完全亮,辽阔萧条的天空还是一片深邃寂静的蓝。
大雪肆虐翩跹下了一夜,此时终于停歇,纯白无瑕的霜雪席卷了苍茫大地,通往青玉寺的千级台阶被斑驳厚实的积雪覆盖,山道旁孤零零地耸立着枯骨般干枯萧条的老树,尖锐凛冽的寒风自耳畔呼啸而过,犹如野兽在嘶吼。
天地一色,满目单调死寂的灰白,面庞清隽如玉的男人一袭黑色大衣静立于茫茫雪地,身影修长挺拔,清瘦料峭,沉凝如画,显得苍茫而萧瑟。
霍庭恩这半生,出生时便是天之骄子,锦衣玉食,走过的每一条路顺遂如愿,鲜少经历人间门坎坷,向来只信自己,从未信奉过神明。
一朝有幸,得遇良人,生平最大幸事便是娶祝星燃为妻,如今自己心爱之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霍庭恩才意识到,从前不信,只是未到苦处。
他再游刃有余,从容随性,对于生死之事,却无能为力。
人间门疾苦,凡人求神,只有到今天,霍庭恩才后知后觉,自己也不过一介凡人,如今能做的,只有祷告祭拜。
霍庭恩望着眼前绵延不绝,被冰雪覆盖的石阶,黑眸幽暗深邃,他慢慢握紧手中的紫檀佛珠,缓缓走上石阶,冷白俊美的容颜清隽如玉,在冰冷刺骨的凛冽寒风中双手合十,虔诚默念。
一阶一阶,一步一拜,向着山顶的青玉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