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天后,陆宜珊下葬, 李鸿志都没来同陆钧爻说过一句话, 只有和陆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李鸿志才假模假样地在所有人面前拍了拍陆钧爻的肩,好似一副安慰他的模样,但陆钧爻只觉得恶心,便回避了。陆钧爻的外公吃完饭后罕见地同他说了一些话,从声音能听出他的身体似乎一直不大好, 说话沙哑又缓慢,陆钧爻同样厌恶陆家的所有长辈,但当下不想闹事,便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认真听。只记住了寥寥数语,就是可能陆家产业上的事情,陆文康并不被他的外公所信任。
但当时,陆钧爻并没有想到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别的了,他被笼罩在陆宜珊去世的阴影下,未能走出来。段书亦问的时候,陆钧爻就把自己姑且记住的含糊地告诉了他,段书亦听了这只言片语,倒是思考了一会儿。
葬礼结束之后,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的人来找到陆钧爻,说是陆宜珊的律师。
“这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财产,你可以过目一下,顺便确认一下。”男律师将一叠文件从桌上推给陆钧爻,是一些存折、信用卡、地契、房产证之类的。
陆钧爻愣了许久,脸上浮现出困惑:“我妈妈……她哪来这么多财产?”
男律师微微颔首:“这些确实是属于陆宜珊女士的合法财产,并且由你来继承,或许是你母亲生前争取来的吧,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总之,根据陆宜珊女士身前的要求,在你有需要之前,除了信用卡和现金之外,其他都会由我们先替你保管,这是我们的名片和联系方式……”
陆钧爻有些走神,没认真听律师后面说了什么,大概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信息。他收好律师的联系方式,等对方离开之后,还是有些懵,他努力回想从前,陆宜珊很久之前确实提过她有外婆以前留下来的房产,但其他钱呢?难道陆宜珊生前几个月,联系律师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忙这些,忙着给他留下些什么,好让他能够自己安心生活。
结果,陆宜珊留下来的不止这些。
陆钧爻回学校后,就有专业机构的老师联系他,要给他上课和培训,说是陆宜珊之前就交了一大笔钱请了他们,来帮陆钧爻做升学咨询,无论他选择出国或者在国内上学,他们都会给他做相应的安排,不管是课程还是别的咨询,几乎等同于一直陪着他学习,直到他收到大学的通知书为止。
陆钧爻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陆宜珊已经知道自己行将就木,但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还是在他面前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只为了给他的未来尽其所能地铺上好走一点的路。
他之前凭什么觉得陆宜珊是个柔弱的女人呢,结果一直被保护的,竟是他自己。
陆宜珊去世半年之后,陆钧爻仍会突然在某个夜晚,悄悄地落下泪来。
陆钧爻因为不再想回家,刚好段书亦的屋子租在学校附近,就索性搬了过来和他一起住,陆施雨也上高一了,也经常来这里做作业或者干别的,总之不想回家,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季节变化之际,陆钧爻打算趁李鸿志不在家,收拾一点需要的衣服带走,顺便再看看陆宜珊有什么留下的物品,也一起带走。结果不料的是,李鸿志在家。
除了李鸿志之外,家里还有别人,是一个女人,和一个比他模样成熟一些的男生,应该年龄比他大一些。
陆钧爻觉得尴尬,不想打招呼,直接上楼,拿完东西之后,结果在楼梯口又遇见了这三人。
李鸿志好像是来特意找他说事的,开口道:“正好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下,我过阵子要结婚。”
“结婚?”陆钧爻扫了旁边的女人一眼,冷笑。
女人有些谄笑,试图和陆钧爻打好关系:“我是王淑,你以后可以叫我王阿姨,这是我儿子。”
陆钧爻皮笑肉不笑,没想理她,而是看向李鸿志,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讽意:“真有你的啊人渣,我妈走了还不到一年呢,这几年公司发展得好不需要陆家帮助了,所以连表面工作都不想做了?”
李鸿志颇想在王淑面前表现得和气一点,装模作样地开口:“这一点,你舅舅是理解的……”
“你俩都是人渣,我才懒得管你们人渣之间的心心相惜!”一提到陆文康,陆钧爻更加憋不住,一拳锤到墙上,横眉冷对,咬牙切齿,“你爱和谁结婚和谁结婚,我早就不拿你当我爸了,等你死的时候我在你坟上踩一脚都怕脏了我的鞋!让开,我要走了。”
王淑近距离看到陆钧爻发火,一时被吓到,有些惊恐,李鸿志被自己的儿子在人面前吼骂,面子上觉得挂不过去,额上恼怒得青筋直跳,便一定要管回来,沉着气压喊住陆钧爻,呵斥一声:“怎么说话的!是老子管不住你了?一个小兔崽子还蹦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