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闻初愣了一下,下一秒便用力甩开了陈睿楹的手。
“陈睿楹,”他狠狠地剜了陈睿楹一眼,眼睛里装满了难以置信和鄙夷,“你带着黎小棠来找我,你是疯了吗?”
被惯性往旁边带了一下的陈睿楹神色并无变化,那语气仿佛在说一件跟太阳每天升起一样的平凡事:“等下十点钟我们要去公司开会。而且他从小到大就黏着我,你第一次知道吗?”
闷在胸口里的一团气被庄闻初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以前是瞎了,聋了,残疾了,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黎小棠才是你的未婚夫!你把他,你把我,都当做了什么?”庄闻初抓起陈睿楹的手,举到他面前,“你看看你中指上戴着的是什么?你真是疯了!”
对,残疾了,庄闻初一出生就是个患了慢性病的病人,他的身和心都是有残疾的。
“如果你是因为跟黎小棠吵架了想要折磨他的话,”庄闻初忍不住红了眼睛,是气出来的,“请你放过我,好吗?”
“我没有跟他吵架,也不是想要折磨他!”陈睿楹一下子拔高音调,明显动了怒火,他出力捏住庄闻初的肩膀说,“我后悔了不可以吗,我不想要他了,不可以吗?!”
这句话吼得很大声,庄闻初几乎是完全愣怔在原地,甚至有些耳鸣。他移了视线,看见驾驶位上的黎小棠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庄闻初也能感觉到黎小棠一双大眼睛微微有些失神。
庄闻初不住地喘气,等呼吸缓慢地平稳下来以后,他才碰了碰被捏疼了的胳膊,看向陈睿楹:“你真的疯了,我快要不认识你了。”
陈睿楹双手垂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庄闻初,也在缓和情绪,良久才说:“是啊,我疯了。”
庄闻初实在想不明白陈睿楹在做什么,他所认识的陈睿楹没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也不会说出这种毫不体面的话语。就算该有的纨绔做派一样不少,陈睿楹仍然聪明圆滑,不应该做这样难看的事情,到底怎么了?
脑子很乱,但这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他没这个义务解决别人的问题,他要做的只是断掉自己和陈睿楹之间的牵扯,至于他们怎样纠缠就不是他要插手的了。
“我认认真真跟你说一次,陈睿楹,”庄闻初深吸了口气,“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过去的感情全都是错的,我已经抛下它们了。本来打算明天晚上跟你讲清楚的,既然你来了,现在说也是一样的。”
陈睿楹摇头:“还记得我说的吗?从小到大你都很固执,认定的事情你不会放弃,现在的你是在逃避自己。”
“我是在逃避自己!我以前一直都在逃避!”庄闻初的右手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有病的人吃药也是会好的!”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割舍和否认自己的过往是很痛的,“我以前喜欢你是因为依赖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那根本就不是喜欢,就算是,也是畸形的。”
“你才是逃避自己的那一个,我不知道毕业以后这些年你和黎小棠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变成这样,我唯一知道的是你们在一起很多年,而且订婚了。”胸口在隐隐发疼,眼前的人跟意气张扬的陈睿楹判若两人,哪怕念在过去的一点情分,庄闻初也没办法完全厌恶他。
何况作为普通朋友,黎小棠是高中时期除了陈睿楹之外极少数关心过庄闻初的人。怜悯不是褒义词,但没有人见到这副局面的时候不会滋长怜悯。
最后他扔下一句:“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你到底在爱谁,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车门打开的声音响起,黎小棠从那台吉博力下来,也没有走近,只站在车门边对陈睿楹讲话:“楹哥,还有二十分钟就十点半了。”
他的语调很平淡,音量也不大,就像刚才陈睿楹说的那句“后悔了不想要他了”与他无关。
黎小棠高中的时候也这样,对陈睿楹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只是一直跟在陈睿楹身边,姿态永远是顺从的。
庄闻初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他看向黎小棠,抿了抿唇,到底是没能挤出半个微笑。
黎小棠也看他,点点头当作打招呼。
陈睿楹站着没动,庄闻初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走去咖啡厅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不能不去,便转身绕过绿化带朝小区门口的方向走。
过了十几秒,他听见身后车门“砰”的一下关上的声音。
一场意外明显影响到了庄闻初的状态,到咖啡厅的时候他还有些喘不匀气,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缓过来之后才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