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活对于屏障内外的任何人来说,都没有意义。这点微末的牺牲在行刑者看来微不足道。
俞临渊在凹槽后面静静站着,梵塔溶液几乎溢向他一贯蜷缩的脚趾,他没有躲避,没有后退半步。他听不见汪洋的喊声,但隔离屏障上的每一声撞击都好像撞在他胸腔上,引起共鸣,直钻进心底。
如果可以,他想冲出地下的黑暗,将早已抵押给魔鬼的灵魂夺回来。如果可以,他要带他的同类们走,让在灰色中明码标价的人与非人窥得天光。
但他的愿望一次又一次落空。当初藏起来的那一批仿生人只剩他一个,他曾经如愿以偿地逃出去,见识了阳间的美好。可到头来,他仍被困在蓝磨坊的阴影之中无法逃脱。
他“MP-20370俞临渊”是食客盘中的菜,是供人消费的商品,从来都是。他不过是艰难地画了一个圆,起点就是终点。而认识汪洋是他短暂生命中唯一的起色,让他一度以为他找到了自己,他自由了。
自此,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停、下,快、停、下……俞临渊默默辨识汪洋的口型,他很难想象汪洋那双温文平和的眼睛会有几乎泣血的一天。
“汪洋,我……”
喜欢你……
俞临渊不敢说出声音,不敢让他的话变成白色的文字显示在屏幕上,让KU-32联合星城的所有人看到。他说不出口。太卑微了。
曾经轻易脱口而出的“喜欢”,现在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哪怕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当时汪洋说:你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你可以慢慢学。
也许是从裂罅深渊边际被他拽回人间的那一霎那;
也许是笨拙中透着关切的质问、过于赤诚的“我不能让你跳下去!”;
也许是那一句“有些人站得起来”……
也许只是雪夜中的一杯白开水,一个不经意间流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