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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见那老鸨一阵风似的奔下楼去,眉头不由紧皱。这些年由于含章声名日盛,达官贵人欲求一亲芳泽的不计其数,但几乎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绝,可以说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赵佶颇为心仪含章的琴艺才貌,曾布又在其中多次周旋,他高俅又吩咐刻意维护,这位如同傲霜腊梅一般的青楼花魁绝不可能得保清白。可如今萧芷因乃是堂堂辽国郡王,倘若遭到拒绝,恐怕今日之事就很难善罢甘休了。

果然,他从栏杆处看下去,尽管那老鸨打躬作揖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含章却始终不曾松口,只是在那里摇头,脸上仍是招牌式的冷若冰霜。

“看这情形,那位海陵郡王似乎是想要含章上去相陪,想不到他初来乍到,胃口倒是不小。”见对面的萧芷因出了包厢,一个侍酒的少女领了高俅的眼色,脱口而出道。

“什么?”刚才还泰然自若的赵佶立刻站了起来,也随之跨出了包厢,冲着楼下叫道:“李妈妈,我多日未见含章,你快些让她上来说话,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她!”

话音刚落,对面便射来了一道犀利的目光。赵佶却不吃那一套,夷然不惧地回瞪了过去。他不知道高俅曾经和对方有过节,自忖此处乃是大宋地界,自己又是朝廷亲王,哪里会怕了萧芷因。

“大王!”萧芷因身边的一个随从却不知对方身份,此时眼见有人竟敢横插一脚,立刻跃跃欲试地道,“让属下去……”

“不用你多手!”萧芷因面沉如水,死死盯了赵佶好一阵子,这才干笑一声道,“既然是端王心爱之人,我也不好横刀夺爱。只是想不到会在此地遇见端王大驾,能否容我过去拜见?”

这个时候,高俅只得心中叫苦。尽管端王赵佶的风流之名早已传遍汴京,但现如今皇帝赵煦卧病在床,若是有人指使御史参一本,那到时连带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对赵佶的声名大有干碍。

耳听满大厅的哗然,赵佶顿时脸色铁青,深悔刚才的一时冲动,但更恨的却是萧芷因的一语道破。“海陵郡王乃辽国使臣,自有朝廷派人接待,孤王若是在此相会,恐怕就是逾越了。”在这种时候被人瞧见自己密会辽人,传言出去的后果赵佶当然知道,连忙用言语推托。此时,高俅从旁边递过了一杯酒,他略微一怔便恍然大悟,取过酒杯就遥遥相敬道:“孤王便在此敬海陵郡王一杯,以慰盛情!”

萧芷因无所谓地一笑,目光却落在了赵佶旁边的高俅身上,笑意中便带了几分其他的意味。“我们北地人向来海量,既然是端王亲自敬酒,这酒杯就太过小气了。来人,取我的酒袋来!”

在大厅中众人炯炯的目光下,他从旁边的随从手中拿过一个酒袋,一把拔去了塞子,一时间,一股浓郁激烈的酒香弥漫了全场。“这是我塞北特制的烈酒,我先干为敬!”他也不多话,一仰脖子便大口大口喝了下去,不过盏茶功夫,那个鼓鼓囊囊的酒袋便一下子干瘪了下来,只有数滴酒液溅落在地。

“真是痛快!”萧芷因信手把空空如也的酒袋往楼下一扔,丝毫不理会那砸落东西的乒乓声,耸耸肩道,“今日得见端王实乃大慰平生,就此别过!”他朝着赵佶一拱手,意味深长地看了高俅一眼,竟旁若无人地带着一众属下下了楼。算算他在入云阁停留的功夫,总共不过一刻钟,似乎其目的完全是冲着赵佶来的。

第六章 风雨欲来

赵煦病重已经数日,尽管御医倾尽全力,但是,传入宫中诸人耳中的尽是坏消息,赵煦本人也是时昏时醒,难得有神志清楚的时候。然而,这一日,当贴身内侍禀报说前往泰州的钦使已经回转时,赵煦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立刻吩咐传见。

福宁殿赵煦榻前,内侍黄明匍匐于地,连头都不敢抬。此刻,往日内侍宫婢如云的寝殿中只有他和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官家两人,饶是他是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也免不了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