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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议立新君乃国之大事,岂可因圣上一句戏语而轻言册立?”章惇倏地踏前一步,终于下定了抗争到底的决心,“端王虽略有才学,但其轻佻之名天下皆知,平日更是不知检点地在青楼楚馆鬼混。如此德行,岂可为一国之君?”

“章惇,你大胆!”向太后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气,一拍扶手霍地站了起来,“你竟敢如此毁谤宗室?官家在时,诸皇弟之中便最看重端王,时时道‘此乃吾家千里驹’,何曾说过端王轻佻?倒是简王为人冲动不计后果,官家曾经多次训斥,简王却从来不知悔改,以至于官家疏远了这个同母弟,此事朝中人尽皆知,又岂容你颠倒黑白?”

“皇太后所言极是,圣上对端王的推许我等臣子时常得闻,并没有听说过什么‘端王轻佻’!”曾布趁机站出来附和道,见向太后容色稍霁,他又立刻转头向章惇斥道,“子厚,如今皇太后主持定立新君,你怎可如此无礼?凡事但听皇太后处分即可!”

章惇见蔡卞依旧没有站出来表态的意思,心中愈发失望。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联想到自己和端王赵佶之间不睦的事实,他更清楚此时退让的严重后果。“皇太后,立嗣乃是关乎大宋社稷存亡的大事,自然应当按照礼制律法!端王生母位分不显,又并非长子,怎及得上简王的尊贵?”

“章惇!”向太后已经是第二次直呼章惇的名字,心中着实怒极。她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场面便频频被人顶撞,就算平日再宽厚仁和,这个时候也维持不住那张荣宠不惊的脸孔。“我早已说过神宗诸子一视同仁,你口口声声强调简王尊贵,这又是何意?莫非你们这些宰辅相要联手蒙蔽我不成?”

“皇太后,章惇事先并未与我等商量,皇太后处分并无不当!”曾布再次跳出来撇清自己,又朝旁边的蔡卞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色。

事已至此,章惇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势单力薄,顿时有一种如立冰雪中的寒冷。眼见立简王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为零,他只得退而求其次。“若是皇太后认为立简王不妥,那就应当立申王!申王乃神宗皇帝余下诸子中最年长者,以长幼计,自然应该在端王之前!”

“我刚才已经说过,申王有目疾,为人君多有不便!端王天资聪颖又已经年长,为新君并无不妥!”向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已经多有不耐,“诸位卿家,你们认为如何?”

“微臣遵从皇太后处分!”曾布立刻躬身一揖道,“微臣并无任何异议!”

向太后微微颔首,又把目光投向了蔡卞:“那蔡卿家你呢?”

“微臣……”蔡卞抬头瞥了一眼目露寒光的章惇,又看看帘后的向太后,终于咬咬牙道,“微臣谨遵皇太后旨意!”

“很好!”向太后心下大定,最后才转向了章惇,“章卿家,如今曾卿家和蔡卿家都已经同意以端王为新君,你又当如何?”

听到蔡卞出口附和的那句话,章惇的神情立刻变得异常沮丧。对于他来说,蔡卞不仅仅是一个智囊,而且更是一个坚实可靠的盟友,但关键时刻蔡卞的倒戈,无疑给了他最最严重的一击。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出口相争的欲望,唯有默然不语而已。

一个时辰后,宣诏的曲风匆匆来到了端王府,书房中的高俅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阻止了准备更衣出门的赵佶。“十郎,你不能去!”

“为什么?”赵佶感到莫名其妙,“曲风刚才也说了,如今大局已定,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十郎,曲风也说过,章惇曾经再三阻止此事,你若是就这么连推辞也不推辞一下地直接入宫,岂不是落人口实?”高俅以前对古人那种故作谦让的所谓美德不屑一顾,如今却不得不把这一套搬出来,“即便心里再想,此时也不能操之过急,依我看,你就让曲风先回报,说你因悲痛过度身体不适,请求明日再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