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刻,赵挺之和阮大猷齐齐躬身回答道。
这一下,三人顿时将韩忠彦推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虽然无心公然和高俅作对,但是,要他承认高俅有功,他却绝对不甘心。权衡利弊,他只得勉强开言道:“不管如何,西南地广人多情况纷乱,不是能臣绝对无法胜任。高伯章此次确实有功,但臣始终认为,他首次外放就管理这么大一块地方太勉强了,不如另委能臣。”
赵佶斜睨了韩忠彦一眼,却并未把这句进言放在心上。“既然诸卿如此说,朕便即日命人嘉奖高卿家。赵氏兄弟押解开封,朕倒要看看,享受着皇恩却不知感激的人究竟会怎么说。至于渝州……渝者,变化,谋化之兆,字义不祥。朕恭行天罚,欲改渝州为恭州,不知诸卿认为如何?”
这个建议被毫无疑义地通过,毕竟,有人谋反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改个州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与此相比,各人心里的算盘却已经打得啪啪直响。
韩忠彦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冲书房,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被人熟视无睹更恼火的了。眼见已经难以遏制曾布的势头,他不得不向手段更强的人求助,因此韩府来往大名府的快马始终没有间断过,可即使有蔡京明里暗里的出谋划策,他却仍然落在了完完全全的下风,归根结底便是因为他确实失去了赵佶的信任。
“只有这么做了!”
在和几个幕僚稍作商量之后,他亲自摊开了一张信笺,略一思索便奋笔疾书了起来。不得不说,对于蔡京的为人秉性,他很有几分忌惮,但是,对于对方的政治才华和治理国家的方略,他也同样是廖若指掌。这是他生平以来最大的赌注,若是赢了,他仍旧能够立于朝堂之上,替大宋谋万世之业;若是输了,他便很可能落职贬谪,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在此之前,赵佶刚刚追尊圣瑞皇太妃朱氏为皇太后,上谥曰钦成。自蔡王府狱之后,朱太妃便始终郁郁寡欢卧病在床,尽管有御医精心调理,但毕竟心病难医,终究还是撒手人寰。朱太妃去后,蔡王赵似更是变本加厉地放纵无度,赵佶也不去管他。
崇宁元年三月甲戌,在韩忠彦的暗中推动下,端明殿学士,知大名府蔡京重回京城,赵佶用其为翰林学士承旨,兼修国史。政事堂的韩曾之争,已经渐渐蜕变为了曾蔡之争,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能够预言孰胜孰败。
第二章 乌蒙王不请自到
在大宋和大理国中间,夹杂着大大小小几十个戎夷部落,勿邓部、易娘部、乌蒙部、马湖部等等不计其数,寻常州县官员记不住那么多,只用西南夷统称。这些部落在大宋和大理的双重羁縻之下,往往是如同墙头草一般来回摇摆,惹了大宋便投向大理,惹了大理便投向大宋,因此虽说是羁縻,景况却极为混乱,汉夷之间的冲突更是频频发生,人命如同草芥。
然而,也正是这一片缓冲地的存在,使得大宋和大理的关系不像唐朝和南诏那样水火不容。自太祖赵匡胤以大渡河为界以来,大理和大宋一直保持着一种谨慎而克制的关系,即便在仁宗年间侬智高起兵失败之后窜入大理,大宋大理同时陈兵边境时,两国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军事冲突。此后大理更是不时遣使入贡,虽然不如其它大宋属国那样定期入贡,但也不像辽国和西夏那样形同敌国。
在渝州之乱以闹剧收场之后,周围原本蠢蠢欲动的蛮夷也渐渐消停了下来。渝州南平僚虽然时叛时安,但毕竟还是看得清形势,所以在高压和安抚同时进行的情况下,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臣服,而官府也适时赔偿了一些骨价,以为当初杀人的补偿。当然,这个结果对于仇视僚人的乌蛮部族来说,无疑是并不能令人满意的。
与唐朝以乌蛮为主体的南诏国相比,宋时的乌蛮一族已经分裂成了诸多小部落,彼此之间或战或和,关系极其复杂。而西南蛮夷中,属于乌蛮族裔的就有乌蒙,乌撒,芒部,东川等等,大理建国时以白族(白蛮)段氏等为主体,但得到了以乌蛮为主体的三十七部的大力支持,立国后更是和三十七部盟誓立约。而乌蛮诸部也不断北上,和西南的原住民僚人发生了激烈冲突。诸部中间因经济利益也不时发生交战,往往各有死伤,朝廷对此也只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在整个渝州恢复了往日安定之后,燕青和姚平仲便再次和七叔见面。他们本想询问此次动乱背后的文章,但当七叔表示其主乌蒙王罗斡将不日前来渝州后,两人顿感惊愕莫名。要知道,乌蒙王罗斡虽然得朝廷册封,但一向只是管理本部,朝廷也不去干涉乌蒙内政,这乌蒙王突然从领地赶来泸州做什么?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白玲这个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