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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达,看不出来你居然比伯章更歹毒。”赵佶终于被两人的一唱一和说动了,脸上终于露出了兴奋的潮红,“我明白你们两个的意思了,对于我大宋来说,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挑起两国相争,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没有比这更加便宜的买卖了!”

“圣上英明!”这一次高俅和严均同时弯下腰去,目光却不觉交击在了一起。

“既然要用兵,则军制不能不改!”赵佶掷地有声地甩出一句话,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高俅,“伯章,想必你一直对朕先前扣下你那道关于军制的奏疏,又对其不置一词而耿耿于怀,朕那时认为时机未到,但现在却不能不动了。等到王厚捷报传来,朕准备立刻重整军制!若要真的进兵西北,光靠西军是远远不够的!”

第十二章 观前路蔡相忧心

“恩相。”

虽说和蔡京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叶梦得始终觉得,每一次见到蔡京的时候,他总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就仿佛自己被人从头到脚看透了一般。三日前,他刚刚因为蔡京的举荐而被赵佶召见,其中问答颇对君心,因此才过了一日便颁下了进祠部郎官的任命。但是,对于刚刚自婺州教授召为议礼武选编修官,官职正八品的他而言,这一道任命又让他连跳两级,一跃而至正七品。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如此升迁的速度,往常也只有状元能够达到。

“是少蕴啊,坐吧。”蔡京含笑点了点头,饶有兴味地打量起面前这个年轻人。不得不说,叶梦得确实是一表人才,不仅做得一手好诗文,而且在经济仕途上也颇有心得,绝非那种寻常意义上的书呆子可以比拟的。只可惜叶梦得此次召对虽然成果不错,但仍旧过于泛泛了些,否则若是除实职,便远远好过特除祠部郎官。

“学生今次前来是为了感谢恩相的举荐,若非恩相,学生便没有今日。”叶梦得相当得体地道出了一番感谢,但内中心意却不止如此。须知蔡京长子蔡攸如今也不过一介从八品的鸿胪寺丞,蔡京绝没有推荐一个外人而不管自己儿子的道理。那么,自己究竟有什么可用之处?

“少蕴,你年纪轻轻便能得圣上青睐,这是缘法,但是,你万不可因此自矜。”蔡京虽然面上带笑,话里却万分严肃,“你前头已经有了两个榜样,高伯章和严均达都是年过三十便得重用,靠的不全是圣眷,而是各自的见识才能。你如今还年轻,先前婺州教授乃是学官,仍旧没有亲民官的经历,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和圣上提一提,让你到外官任上历练一下,如此才能够在资序上更进一步。”

这已经是带上了教导的语气,叶梦得一时惊愕下慌忙点头应承。从这句话里,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蔡京真正拿他当作了自己人,可是,突然提起那两个如今最是炙手可热的人干什么?难道说,这位当朝首相冀望于自己的窜升?不可能,蔡攸虽然缺乏资历,但听说很得圣意,一旦晋升,速度肯定远远快于自己这个毫无背景的士子。既然不是为了这个,那又是为了什么?

“我已经老了,有时候考虑问题未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而府里那些幕僚都是很早就跟我的人,这脑子中仍旧是绍圣元符年间的老一套,让他们改已经不可能了,我又不想把这些多年荣辱与共的人遣走,我的意思你明白么?”蔡京的目光始终留意着叶梦得的脸色,见其神情倏然一变,不由心中赞许。“你和攸儿的那些胡闹,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但是你要记住一条,背地里的阴谋毕竟只是小道,光明正大的算计同样可以令人防不胜防。你还年轻,不要把精力都耗费在那些勾心斗角上,有时间不妨在政事上多下功夫。”

“恩相教导,学生铭记在心!”

叶梦得这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没有逃脱蔡京的观察,心头不由大悔,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和蔡攸混在一起,一心一意在其他方面多多争取出彩不是更好么?所幸没有造成什么无法弥补的后果,否则就真的要后悔一辈子了。蔡京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也就是说,这位当朝首相想要自己成为他的谋士,这种信任又岂是等闲?

望着叶梦得离去的身影,蔡京露出了一丝自得的微笑,这才转头低喝道:“攸儿,你出来吧。”

只见靠墙的一处书柜的帘子突然被拉开了,露出了里头一个三尺见方的小天地,虽然只有一桌一椅,但也是俨然自成一体。蔡攸低头从里面走出,行至父亲跟前略一躬身,这才问道:“爹,你刚才为什么不把话点透?”

“有那个必要么?”蔡京点头示意儿子坐下,这才好整以暇地断起茶杯轻品了一口,“以叶少蕴的聪明,早就听懂了我的话,响鼓不用重锤,分寸到了也就行了。他的聪明乃是天成,所以借重可以,想要牢牢把住则未必能够。若是理想,我能用他十年就相当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