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你的琴艺大见长进!”一曲听完,赵佶不由击掌赞叹道,“这悠然而空旷的意境,正和满园菊花相得益彰。唔,上一次外头贡来了一具名琴兰操,朕就赐给你好了!”
“臣妾拜谢圣上!”王锦儿盈盈下拜,目光突然瞥见了不远处自己一个心腹宫女做的一个手势,整个人顿时滞了一滞,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日的泰然。
“圣上说起琴艺,臣妾倒是听说,先帝在位的时候,一向夸赞如今的崇恩宫太后歌舞琴艺全是一绝,更曾经将一具雷击木所制名琴赐给了太后。据说那琴能为天魔之音,余音可绕梁三日连绵不绝,令闻者三月不知肉滋味,臣妾一直仰慕得紧。”
赵佶耳闻崇恩宫三个字,几乎是本能地眉头一皱,待听到最后方才有些心动。他本就是少有的诗词书画尽皆精通的皇帝,对于诸般乐器也同样颇有心得,听说有如此名琴,顿时将前时的恩怨全都抛在了脑后。一想到王锦儿那纤纤玉指弹拨那琴弦的美态,他便笑吟吟地站了起来:“既然锦儿你如此惦记,那朕就为你走一遭好了。雷击木确实难得,朕也不好让太后割爱,但借个一日应该还是可以的。”
“圣上不可!”王锦儿急忙阻止道,“此琴乃是先帝赐予太后,乃是珍贵非常之物,怎可轻言借出?臣妾只是一时感慨,圣上万勿以此为念!圣上允诺赐臣妾名琴兰操,臣妾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一琴而已,朕现在就为你去借!”赵佶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此时更想到可以借机缓和因先前事和刘珂的紧张关系,因此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朕这是头一回开口向皇嫂借东西,想必她不会拒绝!这样吧,朕就带几个内侍前往,也免得兴师动众!”
见此情景,王锦儿暗庆得计,但面上还是装出了几许为难,直到赵佶兴冲冲地带着几个小内侍走了,她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几乎瘫倒在了石凳上。演戏固然容易,但要恰如其分地演出这么一场好戏,她背地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一切的一切,就等待会见分晓了!
由于刘珂召见闵奉常,因此崇恩宫外头当然有不少内侍守着作为警戒。只是,长久以来从未遇到任何麻烦,这也让他们的警惕心降到了最低点。在一个年长内侍提出去赌钱之后,守在后门的五个人顿时只剩下了一个十五岁的小黄门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所以,当他看到身穿白色袍服的赵佶时,头一个反应不是下跪迎接或是出身示警,而是转身拔腿就跑。
“来人,把他逮回来!”跟在后面的曲风适时下令,很快,几个身强力壮的内侍便把那个小黄门揪了回来,硬把人按在了地上。
赵佶心中疑惑不已,此时不由厉声责问道:“朕问你,刚才为何要跑?”
“小……小人……”那小黄门原本就不认识赵佶,听到一个朕字更是吓傻了,半晌都迸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也在那里簌簌发抖。
赵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见问不出什么便立刻下令道:“你们在这看着他,曲风,你随朕进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圣上不可轻身冒险!”曲风心中一凛,连忙反对道,“看此人的样子,里头究竟如何还不清楚,圣上只带小人一个,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不若由小人将此人交付入内内侍省,然后再调几个人过来……”
赵佶瞥了一眼曲风瘦弱的身材,再看看其他几个虎背熊腰精通武艺的内侍,犹豫片刻便点了点头。“也好,你现在就将人送入内内侍省严加查问,不过用不着再调人来了。禁中之内,朕就不信还有人敢对朕不利!”言罢他便大手一挥,竟是径直往崇恩宫内闯去。
曲风不敢再劝,见赵佶离开便连忙拖着那个小黄门的衣领往外走。此刻的崇恩宫里肯定是说不尽的不堪,他要是跟着进去,一个不好就会受牵连,还是躲开了干净。
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好了,总而言之,赵佶这一路是畅通无阻再没遇到半个人影,顺顺当当地进了崇恩宫后殿。才踏进门槛,他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心中先是一荡,随即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联想到前几日来崇恩宫为韦氏求情的情景,再回忆起淑宁殿所用的香料,龙涎香三个字立刻浮上了他的心头。此时此刻,他除了惊骇便是无穷无尽的愤怒,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