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见赵佶神色坚决,思量片刻便点了点头,挥手招来两个班直便朝姚府大门而去。
此时,围过来的街坊邻里并路上行人已经足足有了好几十,见赵佶赵佖兄弟被一帮护卫簇拥在当中,自然知道那定是朝中贵人。及至发现高俅带人去和门房交涉,便有人高声叫道:“这位官人,姚府已经闭门谢客好久了,你们还是等姚府正式传出丧闻再来吊唁的好!”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门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地伏跪于地,连头都不曾抬起。又过了片刻,姚府大门中奔出了一大群仆役,随后便是姚麟的几个儿子孙子。他们才刚刚扎了孝带,就连孝服也只是匆匆穿上,事出仓促,他们却不敢怠慢,一个个依序跪下,以长子姚靖为首叩头行礼。
“恭迎圣上!”
此话一出,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正中的赵佶赵佖身上。下一刻,四周围观的人便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齐呼万岁之后便都止了声息,胆大的便悄悄偷眼觑看天子,只是一群班直早已把赵佶拱卫在当中,没有留下半分缝隙。
“姚卿家前半生征战沙场,后半生拱卫京畿,乃是武臣楷模。今日朕闻听悲讯,只感五内俱焚,可叹朕竟没有见到姚卿家最后一面,可叹我大宋朝又失一忠臣!”赵佶扫了一眼地上悲容尽显的姚家众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朕和陈王、伯章要进去为姚卿家上一炷香,你们都平身吧!”
天子官家亲临奠祭,姚家众人自然是感动中夹杂着惶恐,当下姚靖便重重碰头谢道:“圣上如此恩德,先父在九泉之下也必定感激涕零。只是先父新丧,府中一片杂乱,恐怕有所不恭……”他正想再说什么,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拉自己的袍角,一怔之后连忙改口道,“圣上、陈王、高相,先父已经入柩,请随臣至灵堂!”
见一大帮人进了姚府,外头跪着的一帮民众方才渐渐起身。联想到刚刚姚靖的话,人群中不由沸腾了,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听,姚帅去了,圣上亲来致奠,这份殊荣,天底下哪个武臣领受过?”
“何止是圣上,你们刚才没听到么,就连一向不太出户也不上朝的陈王也来了!”
“高相也来了,就是三公治丧也不见得有这份体面,姚帅死后哀荣可谓极致!”
“还别说,到时圣上必定再行加赠,这下子姚府便能风风光光办丧事!”
“对了,上次那个单枪匹马擒了青唐王子的少年将军,不也是姚家人么?大伙看着好了,姚家满门忠烈,将来圣上必定更加重用!”
赵佶却无暇理会外间人如何议论,一进得那满是白色的灵堂,他便感到心情激荡,竟是连拈香的时候手也在颤抖。
赵佶之后便是赵佖,待到高俅临祭的时候,他便在心中默默祷告道:“姚公,年底青唐保不准还有一场大战,倘若你在天有灵,便请保佑希晏在西宁州能够建得奇功,平安归来。当日你既然托我看顾希晏,我必定会让他光耀姚氏门楣,你便安心去吧!身后之事,圣上必定会加重你死后哀荣!”
吊祭完之后,赵佶便在姚家诸子的致请下到了正堂落座,一干人又上来见礼。一一见过了姚麟的那些子孙之后,他便微微点头道:“关中姚氏世代在军中为将,为国建功无数,姚卿家生前却屡屡托辞诸子不堪,不肯为儿子讨封。朕记得,你们当中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武翼郎吧?如今姚卿已逝,朕不能薄待了他的儿子,明日廷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