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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内侍连忙称谢一声,这才爬了起来。“相公,我暗地打听过,昨日高相公上书之后,圣上就去了淑宁殿,逗了好一会小皇子,后来便遣开了宫人内侍和郑贵妃独个说话,晚间也宿在那儿。小人寻思着,是不是郑贵妃有所进言?”

郑贵妃?蔡京眼皮一跳,不禁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蔡攸的事情赵佶固然没有再追究,蔡攸也销假回朝任职,但是,从实际情况看,蔡攸的宠眷已经大大不如从前。单单如此倒也无妨,最重要的是,倘若郑贵妃和王淑妃知道前一次的餍镇之事和蔡攸有关,那么,凭借两人宠冠后宫的风头,这枕头风恐怕就不是吹一时半会了。可恨的是蔡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找到了那样的人却无法让其更进一步,真是白白浪费机会!好在自己早就准备下了这么一个后手,否则,宫中这条线岂不是就此断了?

“你做得很好!今后若是注意到了什么,记住时刻回报,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内侍哪知道蔡京一瞬间动了这么多念头,闻言立刻喜出望外:“小人一定竭尽全力为相公效力!”他正想顺势退出时,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杨戬,梁师成的前车之鉴犹在,你今后行事切勿自作聪明,若是自作主张,后果你自己清楚!”

杨戬闻言立刻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地软瘫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小人身家性命全是相公给的,绝不敢有贰心!”

蔡京见其浑身发抖,顿时觉得一阵好笑,随便一点头便任凭他去了。细细思量之后,他却仍旧不能十分确定此事乃是针对自己而来,立刻命人去找来了叶梦得。

谁知叶梦得听过之后,立刻便大笑了起来,半晌才醒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欠身道歉:“恩相见谅,我只是觉得那人实在好算计,连恩相历来算无遗策通达四方,也几乎陷入圈套而不自知。”

蔡京原本对叶梦得的态度还有些恼火,听了此话不由心中一愣,转而皱着眉头问道:“少蕴此话怎讲?”

“恩相,当初圣上登基时,钦圣向太后尚在,对高相公又是宠信最隆的时候,为何没有趁着新旧并济的时候重用苏氏兄弟?”反问一句后,叶梦得立刻接口道,“原因很简单,只因为经过熙丰变法,元祐更化,绍圣再变之后,新旧两党根本没有调停的余地。而以圣上的心性,仍然是赞同神宗皇帝的,所以,圣上才会留着那些忠直的台谏,任用的却是支持新政的官员。所以,即使曾经因为高相公的缘故而对苏子瞻死后加恩,也并没有多用元祐老臣。”

见蔡京似乎有所触动,叶梦得更是趁热打铁地分析道:“在苏子瞻去世的时候,其实是高相公建议圣上重新启用苏子由最好的时机,但是他却没有,为什么?原因只有两个字——求稳。不知恩相是否发现,高相公执政以来,一直用的就是这两个字,无论是上书废编类局还是安抚西南,无论他是支持你的政见还是反对你的政令,原因只在于这两个字。所以说,高相公在骨子里,承袭的就是苏子瞻的寒暑论。而这一次,我可以断定,不是高相公给恩相设下的圈套。”

“不是高伯章?”蔡京怔了片刻,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哈哈哈哈,少蕴,人说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这一番话,真有醍醐灌顶之效!”

叶梦得心中一喜,却慌忙起身深深一揖道:“当局者迷,恩相只是因为身在局中,所以有时未免看不清其他景象,我只是占着旁观者清这一条而已。想必如今,恩相应该知道是何人作祟了?”他这句倒是真的试探,虽然知道不是高俅,但是,对于真正的主谋乃是何人,他却是不甚了然。

蔡京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了几许讥诮:“当然是有人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个主意。横竖掂量着只我和张康国两个人争斗不痛快,硬是把高伯章也拉了进来,真真是好算计!”

“恩相的意思是……”

“如今的京城中,能够自由出入淑宁殿的,除了高伯章的那位许昌县君之外,你说还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