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的人同样来得很快,蔡府家人前脚刚走,推官黄明便带了一帮衙役匆匆赶到。前头一桩事他已经被人骂了个半死,若这一次还是如此,就算天子官家对他这个推官万分满意,他也会在言官的巨大压力下请辞。因此,一想到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智光是朝廷敕封的住持,因此黄明并未摆脸色给他看,但是,在那帮年轻僧人的面前,黄明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由于心中郁结着一腔怒火,他只觉得看谁都像是贼,一番盘问过后,他当即命衙役在僧人的宿处先搜索了一遍,待到全无收获之后又命人把范围扩展到整个寺院。
对于黄明的这种举动,智光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一想到事情背后可能另有玄机,他便拒绝了几个师兄弟的请求,又阻止了几个老僧准备派人去其他府邸求助的打算。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惊动太广不值得。”他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搪塞了过去。但在旁人不曾注意的时候,他却派人去高府报信——他和郑居中之间关系莫逆,甚至可以说,郑居中能够有今日,他在其中居功至伟。郑居中离京前夕,两人曾经议定,倘若有大事便去知会高俅,毕竟,受了高俅举荐的郑居中勉强也算是高系一脉。
然而,高府的人没来,又一拨人却已经到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提举皇城司曲风。尽管皇城司如今在京城算是“威名”赫赫,但是,他这个第一把手出来却没有带着多少人招摇过市,除了两个充作护卫的内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手。而他一来并非盘问僧人,而是直截了当地找到了黄明,两人低声嘀咕了一阵,黄明当即脸色大变,召回所有衙役便随曲风匆匆离去。
见到这一幕,即使是智光再见多识广智计百出,也颇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他猛然中想到不久之前开封府衙的那场闹剧,身子不由一颤,随后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明令不许随意外出,又命人不得进出那些遭窃的大殿。
等到办完这一切事情,他犹自觉得心中不安,可是,此时去高府报信的人偏偏还没有回来。关于京城盗案,他并非完全不知情,毕竟,就连郑居中家里都被偷了,更不用说其他京官。只不过,那群小贼却也聪明,盗的都是那些尊荣却权势不大的人家,其中便有钦圣向皇后的亲族向宗良,还有其他几个曾经出过国公的大家族。至于当朝重要人物家里,失窃的就只有郑居中一家——想来是因为郑居中远在河北,家里没有人镇宅的缘故。
“可是,无缘无故,怎么会有匪盗流窜到东京城作案?”
智光左思右想,只觉得脑袋胀得老大,偏偏就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待到最后,他心力交瘁,索性不去想那些事情,闭着眼睛便想小憩一会。谁知才一合眼,便有小沙弥匆匆而入,咋咋呼呼地禀报道:“住持,住持,高府派人来了!”
智光猛地睁开眼睛,来不及细问便随那小沙弥出去,见到来人却连忙合十行礼。原来,来的不是高府的寻常家人,竟是高俅那位老岳丈宋泰。他往日虽然和这位相交不深,却也曾经见过几面,知道对方虽然年纪大,手底功夫却极为扎实,因此此时心中异常欣喜。
“居然劳动了宋老太公!”
今天原本不该宋泰前来,只是他一直闷在家里未免无趣,正好在前院听到这么一桩事情,不由分说便前来看看。管家高丰景和高升哪里能够奈何这位高俅的老丈人,因此一边选了几个精壮汉子护送了他来,一边让人去回了英娘。
一句老太公叫得宋泰眉开眼笑,他只有英娘这么一个女儿,如今靠了女婿过活,日子过得虽然舒坦,毕竟不如高太公来得名正言顺,要说心中完全没有疙瘩也是不可能的。当下他便客客气气地问了智光几句,听得少了这许多东西,顿时勃然大怒。
“这些小贼居然如此胆大,佛前的东西也敢偷,简直是无法无天!”虽然一把年纪,他却是声若洪钟,旁边几个年轻僧人竟情不自禁地微微退了几步。他却丝毫未曾察觉,大手一挥便命人带路,一路察看了几处被盗的地方,到了居中的大雄宝殿,他的眉头登时皱得更紧了。
“这不是寻常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