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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萧芷因意料之中的回答,因此他并未有任何气馁,而是郑而重之地站了起来:“高相公和严枢相都是大宋重臣,我有一句话敢问二位,倘若一国天子驾崩,有遗诏而群臣并未遵从,这继位的新君,可能说是正统?”

一句话出口,高俅和严均登时勃然色变。须知本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宗旨,大宋并不想掺和进辽国的内斗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没有一个足够的借口。毕竟,天祚皇帝耶律延禧死后,群臣奉立两位太后,然后又定了天子,从一系列程序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而御座上坐着一个小皇帝,对于大宋来说有利无害。可是,萧芷因这个当口丢出这么一个问题,其后隐藏的因素便很值得考虑了。

他凭什么敢这么说?

高严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眸子中反映出来的这个问题。两人都是和萧芷因打过几次交道的,都知道这位辽国郡王为人狡猾,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此时既然敢这么说,说不定就真的有了证物,甚至可能还有直接性的证据。那么,他这一次敢于只带两个随从直入大宋东京城,是为了在这个问题上博得大宋天子的支持?

鬼使神差的,高俅突然想到了那一回哲宗去世,赵佶登基的情景,一颗心不由剧烈跳动了一下。就算那个时候有钦圣向太后主持大局,如果哲宗留下了遗诏,那么,如今局势如何,怕是谁都说不清楚。

他朝严均打了个眼色,随即干巴巴地笑道:“萧郡王,你这话未免含糊不明。若是天子留下遗诏,群臣自然应当遵从,除非实在不合礼法规矩,岂有随便册立一个新君的道理?”

萧芷因哪里不知道这两人想的是什么,却不想在时机未到的时候打出自己最大的底牌,因此便岔开话题道:“如今虽然我国名义上新君登基,但是大权都掌握在两位太后的手中,更有少壮宗室把持卫戍大权,反倒是魏王这位真正的宗室宗亲被排挤在一边,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若是论血统亲疏,魏王殿下乃是兴宗皇帝的嫡亲孙儿,又是年长宗室,不管怎么说,都比御座上那位小皇帝更适合临危受命。”

严均见萧芷因闭口不谈刚才的那件事,只得插口道:“辽宋相交多年,但彼此不问两国的内政,萧郡王对我们说这些,未免有些多余了。”

“当然不多余。”萧芷因知道眼前这两个都是年纪轻轻却老奸巨滑的,所以回答得干净利落。“虽然如今我国大军已经和金国停战,但是,金国毕竟是区区小国,能够取得如今的战绩,不过是因为动辄有亡族之祸,所以上下用命。只是,倘若他们立国的那位英主不能掌控全局,怕是局势会渐渐转变过来也说不定。”

严均刚刚自西北归来,对于这一点还没有多大的认识,但是高俅却不然。此时,他对于萧芷因的观感已经渐渐扭转了过来。要知道,女真那一头原本就是如今朝廷注意力的中心。要知道,大宋不过辗转得到的一点风声,而萧芷因在辽国对南京道封锁消息的情况下,居然能够得到这样确切的消息,不得不说,此人的手伸得足够长,而且情报网络不容小觑。

此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若因为先前那些事而看轻了他,只怕吃亏的人便是自己!

“想不到萧郡王居然对局势如此乐观。”

严均先笑着说了一句,见高俅连连朝自己打眼色,他立刻想到早上尚未看完的那份公文,立刻便止口不言,只是仍端着那幅高深莫测的脸色。此时,他终于醒悟到,上次蔡京他们提到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女真立国靠的是完颜阿骨打的雄才大略,倘若此人一旦倒下,即使继任者能够继承他创下的基业,但肯定不如他做得那样完美。三五年兴许不出问题,但是十年二十年呢?辽国虽说已经走了下坡路,但说不定还能再熬下去,可是金国却未必如此,毕竟,他们的外部环境太差了。

经过这一番较量之后,两边便再也未曾涉足于正题,而是在犄角旮旯里兜了一大圈,最后等到萧芷因走的时候,三人再未涉足于天下大势,也未曾提到辽国眼下面临的局面。仿佛萧芷因这一次来,不过就只是为了探望一下那位耶律贵妃而已。